第九十三章_望春心(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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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自从上次的风波过后,顾衠安生了好些日子,该干嘛干嘛,也渐渐因分内之事而忙了起来,倒是没有以前那么像牛皮糖一样黏着顾衡了。

  顾衠走在自家回廊里,经过顾衡的房前时便下意识地往窗户里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她突然发现顾衡坐在床沿,一手握刀,嘴里居然还咬着一块布,眉头紧紧地皱着。

  顾衠心下一惊,急忙推开门,脱口而出:“你在干什么?”

  顾衡没想到她会突然破门而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后急急忙忙把衣服拉了上去,试图盖住那个地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可她的匕首却来不及藏,只好拿在手里,别过头不去看顾衠的神色,眼神有些慌乱的躲闪:“没什么,我……我……”

  还没等她“我”出个所以然来,顾衠下手的速度比顾衡搜肠刮肚编理由的速度还要快,二话不说,直接过去将她的衣服掀了起来,左腰腰侧的皮肉乍然暴露在空气里,一览无余,伴随着一个通红的印记,措不及防地被顾衠看在了眼里。

  十分赤/裸,十分直白的一个妓字。

  顾衡根本来不及阻止。

  顾衠当场呆住了:“这是什么……”

  代表理智的那根线被惊愕拨动后啪地崩断,屋子里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安静得近乎死寂。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顾衠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几乎是小心又小心地抚上去,她三魂连着七魄都处在一种内里激荡而表情空白的状态里,动作却轻的仿佛怕顾衡会感到疼一样,然后突然拔高了声音,几乎是凄厉地问:“这是什么?!顾衡!你转过来看着我!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像是最不堪的秘密被突然曝光,哪怕只有顾衠一个人看见。顾衡浑身哆嗦,手里的匕首没有拿稳,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开什么玩笑……你冰清玉洁的一个人,怎么可能……”

  她扑上去,死死扣着顾衡的肩膀,逼迫性十足地问道:“你告诉我,是不是秦岫干的?是不是她仗着对你有恩,就能做这么禽兽不如的事?!”

  顾衡急忙道:“不是!不是她!”

  “那就是……”她深吸一口气,“是大姐还是二姐?”

  顾衡不说话,她将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放到了顾衠板着自己肩膀的手背上,急于掩饰之下反而努力地想去笑:“没事,我没事,我……我本来不想让人知道,顾衠,别问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她好不容易才露出一点笑容来,顾衠却一点都谈不上开心,一颗心越拧越疼,几乎拧出血来。

  “你怎么能不计较……”她含着眼泪大吼,“她们这么对你,你怎么能不计较!”

  “她们还对你做了什么?”她猛的收紧十指,死死盯着顾衡苍白的脸,“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她们还对你做了什么?!你说!你告诉我!”

  “不关你的事……”

  顾衠默然了片刻,松开了掐着顾衡肩膀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带着一点怒极反笑的意味自嘲道:“对,不关我的事,哪怕你被活生生折磨死也不关我的事!反正天大的苦也是你自己吃的,自己熬的,我凭什么,我上赶着犯什么贱。”

  顾衡的手哆嗦着,再次拿起了那把匕首。

  顾衠觉得自己简直快被活活撕成了两半,一半被顾衡的态度激怒而堵着气,一半又舍不得她心疼的要死,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劈手将那把匕首抢了过来:“你非要折腾自己吗?!”

  她看起来比顾衡还要激动。

  “那我怎么办?”顾衡猛的抬起头,她的目光和语气都说不上有多锐利,甚至带着使不上力气的疲累,却偏偏让顾衠感到一阵喘不过气的苦涩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做错了什么?我父亲又做错了什么?顾衠,很多事,不过是身不由己在前,痛彻大悟在后。我想用最有效的办法让它就此揭过去,而不是沉溺在昔日的不堪里,一边觉得生不如死,一边还要用刀尖去拨弄自己的心脏,如果我这样做,那我迟早会被腐蚀成一个满心仇恨的人,永远都忘不掉那段过往,也永远走不出去。”

  “顾衠,”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苍白的双手,突然笑了,那笑褪去了她平时戴在脸上的冰冷,几乎是温柔而无奈的,“你知道这种恨意会在毁了别人的同时也毁掉自己,我没有多么冰清玉洁,就好比当下这个事情,如果不是你无意间看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对你说出来。”

  她说到这里,话音有了短暂的停顿,片刻之后,才轻声轻语地问:“你为什么,要把我想的那么好。”

  “因为你是顾衡。”

  顾衡愣了一下。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你是顾衡,”顾衠红着眼眶对她笑了一下,“那么我也告诉你,你可以揭过去,你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你可以不对任何欺辱过你的人计较,我不能。”

  她一直以来压抑的种种,都好像在这一刻遭遇了被点燃的□□,突然无声无息的爆发了出来。那张脸在面对顾衡的时候依旧笑如春风,转过头的时候,却在眨眼之间阴沉了下来。

  顾衡好像预感到了她要做什么,下意识出手拽住了顾衠的一片袖角:“别去!”

  顾衠正在气头上,二话不说就甩开了她的手,甩完才反应过来拉她的人是谁,顿了一下,欲言又止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摔门就走。

  没一会儿就听说,四姑娘把二姑娘给揍了一顿。

  众人赶过去的时候,这两个人正纠缠在一起不可开交,顾衔躺在地上,顾衠骑在顾衔的身上,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高举着一把锋利的尖刀,整个一凶杀未遂的现场。

  家主不在,其余人全都围观在旁,都被这架势吓到了,没一个敢上去阻拦的。大姑娘顾衑站在一旁,唯恐顾衠一个手抖,妹妹的命就没了,给吓的面如白纸:“淳熙……你冷静,千万要冷静啊!”

  “你敢这么对我……”顾衔给掐着脖子,脸都憋红了,死死抓着顾衠的手腕,“你给我等着……我要告诉母亲……”

  “你告啊,”顾衠冷笑道,“大不了就是家法伺候,我怕你?”

  “顾衠!”就在这时,一人急匆匆地赶过来,越过众人,直接冲上去把顾衠拽了起来,“别闹了!”

  顾衠几乎是在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浑身的紧绷就松了下来,轻而易举就被顾衡拽到了她身后,顾衡转头对那些看热闹的下人喝了一声:“看什么?都滚出去!”

  等众人纷纷散了,然后她才转过头,一手禁锢住顾衠的手腕,一边面无表情,毫无诚意地说:“惊扰两位姐姐了,对不住,我们这就走。”

  她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脸色犹如覆盖着一层寒霜,拉着顾衠就要走。

  身后的顾衔恶狠狠地锤了一下地面,愤而咬牙地说:“贱东西。”

  “你说什么?”顾衠当下转过身来,挣开顾衡的手又要冲上去给她一顿臭揍,“你再说一遍?”

  一旁的顾衑连忙捂住了妹妹的嘴,干笑道:“四妹听错了,你二姐不是这个意思。”一边说着,一边对顾衡一个劲儿的使眼色,示意她赶快把这人拉走。

  顾衡直接强行把人拖了回去。

  “你……”顾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回房之后直接把人往椅子上一按,“你犯得着动刀吗,那么多下人都在看着,真出了人命,你以后怎么办?”

  顾衠冷笑道:“谁说我要杀她,为个垃圾我至于吗?我只是想在她身上也刻个一模一样的字来,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这事顾衠还真的说得出做得到,顾衡叹了口气,没急着给她顺毛,开始给顾衠脸上挂彩的地方上药。

  所幸都是些小伤,没太严重,顾衡在她额角轻轻吹了口气,问道:“疼不疼?”

  对方还在兀自骂骂咧咧:“顾衔这个混账,不叫她折到我手上,我就……哎哟!轻点轻点!”

  “亏你还知道疼,”顾衡道,“我还以为你钢筋铁骨,早就刀枪不入了。”顾衠假装听不出她挖苦的意思,讨好似的蹭着她的手背笑了两声,轻轻将自己的头靠在了顾衡的大腿上。

  气氛几乎是难得的安静温和,过了一会儿,顾衠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叹了口气。

  “三姐,你以后受了什么委屈,一定都要告诉我,不许一个人瞒着。”

  顾衡低头看着她的鬓角:“我能受什么委屈……”

  现在在顾家,还有谁敢给她委屈受?

  “少一根头发都算。”顾衠认认真真地说。

  顾衡:“……”

  顾衡越来越有种自己是个被宠无度的妖妃的错觉,过了这么久也还没习惯,只好闭口不言。顾衠拿起她身侧的一只手,放在眼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顾衡手心的纹路看,过了一会儿,那只手却突然动了动,轻轻贴在了顾衠的面颊上。

  顾衠愣了一下,而后简直是受宠若惊。

  顾衡低下头就能看见她微微睁大的眼角,目光里带着点惊而喜的诧异,屋里的烛光有些昏黄,光线却暖融融的,映在顾衡水光朦胧的眼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可惜顾衠看不到。

  顾衡的头又微微往下低了一点,好像有点情不自禁的意味,不近人情的外表稍微撕开一角,底下流露出的居然不是整座冰山,反而是这么温情脉脉的模样,两张面颊极轻极缓地靠近,距离一点点拉短,顾衡在她上方微微顿了一下,终于在顾衠的眼角落了个温柔如拂羽的亲吻。

  顾衠呆若木鸡,直接愣成了不会动的木头桩子。

  “怎么了,”顾衡轻声说道,“姐妹之间有些亲密的举动,不是很正常么?”

  顾衠顿时反应过来这是自己那天用来堵她的话,心里的忐忑瞬间消散了个无影无踪,人都放轻松了下来,紧接着,胸腔里发出几声低闷的笑。

  “我的三姐……”她低喃自语着说道,“你真是我的心肝。”

  顾衡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在把她当成姐姐,所以最龌龊的果然还是她吗。

  什么高岭之花,什么冰清玉洁,都是虚象,那种东西她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没了,她这么努力的装出一副若无其事漠不关心的样子来,骗得过顾衠,骗得过自己吗?

  骗得过吗?

  俗话还说人非草木,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就算是石头,也早该成了一块被捂热的软石头,顾衠从十四岁开始就跟着她,她在自己手下一点一点的长大,她在顾家受过的苦,缺失的亲情,这个人几乎一股脑地全都补了回来,毫不吝啬,甚至只要她想要,顾衠能把一颗心都挖出来捧给她。

  可就是在这样热切又坦然的感情面前,才让顾衡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禽兽多么不是人。

  没听见她一口一个三姐地叫着自己吗?

  如果不是真的心里有鬼,何至于想近不敢近,想退舍不得,欲断难断,欲求难求,就好像生活在崖底的人突然在某时某刻,发现一根来自上方的细细的蜘蛛丝,明知有毒,却还要情不自禁的抓着它往上爬。一旦将其切断,就会重新跌下来粉身碎骨,一旦爬上去见光,等待她的就是更多未知的谴责和恐惧,于是她只能将自己吊在一个上下两难的位置,祈求自己不要被发现。

  可是现在,那只有毒的蜘蛛已经从另一头而来,和她狭路相逢,面对着面,诱惑她极尽温柔去亲吻螯牙,要让她所有隐忍都功亏一篑溃不成军,要把她作为猎物包裹成茧。

  就在这时候,她盖在顾衠脸上的手被顾衠一把拽了下来,攥进了手里。

  “你……别伤害自己,”她低声说,“那个东西,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去掉的,答应我,别想不开。”

  没等顾衡回答,她突然诈尸般又坐了起来,四下环视一圈,将顾衡白天里用来试图割肉的匕首揣进了袖子里:“这玩意太危险了,我得拿回去。”

  顾衡抿了一下嘴,平平柔柔地轻声说:“那还是你搜罗来送给我的。”

  顾衠低头看了一眼,沉默了。

  好吧……还真是。

  顾衠送的东西连她自己都快记不清有多少了,自然也想不起来,自己当初送给顾衡这么一把刀的初衷是什么。

  不过看这银色刀柄细巧精致,大约送给她只是因为好看?

  顾衠以前无所不用其极地对她好,逗她开怀,这一刻终于实实在在地觉出了自己的荒唐,她回头看了顾衡一眼,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嘴角虽然习惯性的绷着,那目光里深藏的温柔却好似春风化雨,她觉得自己的心湖就像被人不轻不重的投进一个小石子儿,悸动就像微微荡开的水纹。

  她这么美,这么好,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超越了顾衠这辈子所见的任何一个人。

  她走过去,对着顾衡微微俯过身,想起许多年前自己犯错之后鼓起勇气去拉她的手,而顾衡却没有拒绝的场景,这一刻顾衠的胆量比那时候还要大,居然脱口说了一句:“你能不能再亲我一下。”

  然后她就站在那里,顺从地垂下眼帘,就像在等待着神明给予她一场洗礼。

  顾衡愣了一下,片刻过后,她突然将面前之人的脸捧了起来,十分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口,在她额头上眉心的位置又轻又浅地落下一吻。

  “真是奇怪,”顾衠低低地笑着,“三姐不喜欢与人接触,做起这样的举动来居然没有一点的不自在。”

  顾衡理所应当的点点头:“嗯,因为长渊怕黑,舅舅告诉我这么做能让她安心。”

  顾衠的手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那刻骤然攥紧,太阳穴突突的跳。

  “……是么,”她轻声说,“看不出来,大表姐还是个胆小鬼。”

  顾衡今天的笑意外的多:“不要说她,你小时候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顿了一下,她又问:“这样够不够?”

  顾衠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三姐要是一直都对我这样,我早就高兴疯了。”

  顾衡没接这句话,语气无奈地道:“以后少和她们起冲突,尤其是别为了我,我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再为了过去的事伤着你自己,不值当。”

  圣人心肠就圣人心肠吧,说句实话,这个家里没有任何人是值得她百般爱恨地放在心上的,能让她特殊看待的,也只有区区一个顾衠。

  顾衠几乎快被她难得的温柔溺死在里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忙不迭嗯嗯地点头如捣蒜。

  简直像个伸着舌头围着人打转的小狗。

  顾衡忍不住笑了笑:“天晚了,回去睡吧。”

  送走了顾衠,几乎是在关上门的一瞬间,顾衡转过身去,忽然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她顺着门滑落下来,浑身的力气都好似被人抽干,整个人几乎是萎顿到了地上。

  “我到底在做什么……”顾衡的两只手都插入自己的发间,埋着头苦笑,“疯了,我一定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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