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_望春心(女尊)
新笔趣阁 > 望春心(女尊) > 第七十七章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七十七章

  预州的太守近日进献给女皇一位美人,说白了,这样显而易见的手段已经堪称拙劣,可这次偏偏就让女皇中了招。不仅什么都没说,反而很欢欣地收入了后宫。可陛下什么美人没见过,刚开始的态度也不过就那样,不冷不热的,大约半个月后,就开始没日没夜地宠着,鬼迷心窍了似的,向来勤勉政事的女皇足足连着两天没上朝。

  这还不算最荒唐的。

  甚至要为那侍君的兄长开辟男官制。

  几位御史一听这可了不得啊,原本就已经身处隐忍的边缘,这下□□上来了,炸锅程度之欢不亚于如临大敌,陛下如何过分宠爱侍君,那也只不过是一时新鲜,为美色所惑,可开辟男官制,性质深究起来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是在动摇国本!

  色令智昏也不是这么玩的!

  几个御史吓地当场就给跪了,众臣几百年没见过皇帝如此激烈地跟人争吵,前朝成了硝烟四起的战场,御史协同几位老臣为一派,女皇为一派,各自固执己见,谁也不肯让谁,其余说不上话的,连同陛下平日多加仰仗的总司和国师又是一派。这两个人一个摸着鼻子,想插嘴又插不上,另一个拢着垂了老长的袖子,硬是站出了一派不理红尘纷扰的如遁空门,对此视而不见,闭着嘴充当空气,

  而后几天,不论是上朝还是私下在勤政殿,该有的君臣之争依旧不少,御史心中自有奉为圭臬的道义和规矩,一个妥协的都没有,最后以陈理陈大人为首的一干人,被陛下一气之下摁着头,来了场以一儆百的杀鸡给猴看——陈理被御前侍卫架着,给送到内司“思过”去了。

  这出闹剧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这还不算完,倒霉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好容易强行堵住了悠悠众口,到了第二日,从旁一直充当哑巴,作壁上观的秦大人不知道怎么就开了窍,自御史之后,她也开始劝说女皇收回成命,毕竟男官制的开辟不是什么芝麻小事,陛下平日里都是十分谨慎的人,这次的决定却怎么看怎么冲动。

  她的态度并没有御史那般咄咄逼人,可却让人看出几分默然的坚决强硬来,寥寥数语胜过长篇万千,屈下膝盖的声音都掷地有声,屹立不倒地跪着和女皇面对面对峙。

  秦岫说来挺惨。

  陈大人虽然有以下犯上的嫌疑,但那也只是出于对陛下以及朝纲的衷心,就是因为找不到罪名可施,才没直接让她进刑部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内司还没凶残到此等程度,若无女皇的命令,是不会轻易对来人施加刑罚的。可秦岫本身就是两司统领,不论关到哪儿都不大像话,女皇也实在没想到连平日唯命是从的人会突然变道,堂而皇之地跟她唱起反调来,气昏了头,竟不顾国师也在场,当下狠狠训斥了秦岫一通,险些抄起御笔对着她砸过去,并让她“滚回去反省”。

  满脸都写着不改初衷的秦大人一言不发地用头叩了一下地面,走了两步又回来了。

  女皇的冷脸一下子拉地更长:“还有什么事?”

  秦岫弓着身道:“还有陈大人。”

  女皇甫一闻言,就对她安了什么心一清二楚,把朱批往桌上一拍:“想为她求情的话就不必费口舌了,下去。”

  “陈大人也是一心为国事考虑,再者陛下的决定也委实过于冲动,思过名不副实!反而会引起群臣激愤恐慌。”

  “秦大人,”女皇不为所动地冷笑,“你是觉得事已至此,朕没法降你的罪是吗?!”

  “臣不敢。”

  “那就滚出去!”女皇霍然拍案而起,“回暗邸好好想想,你如今是谁的人,在为谁办事!该说什么该干什么,通通给朕反思一遍!”

  秦岫面不改色地恭敬道:“微臣遵命。”

  反思回来第二天,一切照常。

  第三天,依旧照常。

  第四天的时候秦岫险些被不堪其扰的女皇也一并拖进内司,第五天第六天……直至第七天,女皇连训斥都懒得了,手肘撑着跟前的桌案,十分心力交瘁地揉着眉头,苦笑道:“秦爱卿,你一直都是这么百折不挠么?”

  秦岫还是那句话:“请陛下三思。”

  好半天的沉默过后,女皇终于不无疲惫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朕不过随口一提,哪想你们反应如此激烈,都一个个地跟朕唱反调,斥驳朕。去内司提陈理出来吧,她虽是朕的小姑子,可言语之间委实太不给朕留情面,你告诉她,让她多少收敛些,长长记性。”

  男官制的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便在女皇的妥协以及一句“随口一提”中夭折了,短地就像个经不起触碰的泡影,离昏君只有一步之遥的陛下及时止损,据说连那个侍君都一下被冷落了好几天。

  这天夜里,王府的墙院再遭贼人造访,若是砖头会说话,怕是早就七嘴八舌地到长乐王跟前控诉了……这就导致秦岫落脚的时候,不由而来一阵心虚,真把那堵墙看成了活生生怨气冲天的人,安抚似的拍了拍。

  他的内院从来不喜欢过多地安放下人,从前在敬思殿的时候就是,而今换了别院也是,这简直是给登徒子创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条件,秦岫猫着腰,一路悄无声息地疾步到屋前那扇窗户下,屈指轻轻在窗棂上敲了敲。

  窗户立时开了。

  迎面就是衣冠整整的长乐王,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眸光微微惊愕,跟陛下勇气可嘉地碰了几天钉子,险些头破血流的人此时外强中干,既慌又怂,怂成了个空陷儿的包子,更是不敢这么跟他赤/裸/裸地对视,赶忙错开目光。谢倓:“你怎么……又是翻墙进来的么?”

  后半句他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早就习惯了。

  秦岫目光闪烁:“在做什么呢?”

  谢倓:“原本打算看些书……不过现在应该是看不了了。你要不要进来说话?”

  秦岫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来就是……想问殿下一个问题。”

  “什么?”

  “殿下有没有想过……”她拿手背蹭了一下鼻尖,目光有些游移不定,“呃……有没有想过……做皇帝?”

  谢倓:“……”

  他被这兜头的石破天惊砸地全然没有反应过来,跟秦岫眼对着眼,面朝着面,一时无话了。

  “……又喝酒了是不是,”他啼笑皆非地弹了秦岫一脑门,“你瞧瞧你,说的什么醉话。”

  秦岫也知道自己冒然,不住地拿手指背面在鼻尖蹭来蹭去——她紧张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没喝酒,我认真的。”

  谢倓想了想,道:“男人做皇帝势必颠覆朝纲,旧势不服,新势跋扈,举国整顿起来,不又是一场浩劫么,”他叹气,“现在安安稳稳的日子不是已经很好了么,我没这么大野心,也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

  他顿了顿:“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秦岫若有所思地听他讲完,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随意地摆了几下手,道:“没事,没什么事,随口问问,没想到殿下这么顾全大局。”

  谢倓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要说我心无大志,谁想做皇帝就去做好了,反正我是不稀罕的。”

  秦岫点头:“我知道了。”

  谢倓突然微微探了下头,两人隔着一扇窗,他轻轻抵了她的额头一下:“是不是要走了。”

  “嗯。”秦岫正色道,“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不问清楚不放心,深更半夜的,叨扰你了。”

  谢倓又笑:“现在清楚了,你尽管放心,”他的声音随后低了下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羞赧,“我……我只想做你心上人来的,别的都不想。”

  秦岫原本就在试图强制放松的心跳因为他这句话扑通一跳,她整个人都微不可见地震了一下。

  若是以后他们牵了手,成亲生子,成了真正的一家人,等到十年,二十年之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人还会不会互为对方的一句话而动心?

  相互磨合后的结果是厌倦还是麻木,亦或是每一日都恩爱如新婚。换成别人,秦岫不知道会是哪种,可这个时候,当她面对意中人的时候,的的确确地可以告诉自己,他们俩一定会是后者。

  一家人,多么美好又玄妙的字眼。当苦水和孑然一身的孤独源源不断地撕开裂缝,呼啦啦地咆哮出来,要把她不留余地地包裹和吞没,不见五指的昏天暗地里,还有这么个渺茫却足够光亮的希望,蜘蛛丝一样紧紧吊着她,不至于彻底沉下去。

  这个人他……是不一样的。

  他们会夜夜同枕而眠,她不用再担心午夜梦回之际于噩梦里惊醒,身边却空无一人。如果有了孩子,一定会有一个长地像他,会趴在他肩头歪着小脑袋睡觉,会奶声奶气地撒娇,会牵着他的手叫爹爹,如果他太在乎孩子,她说不定还会跟那个小东西争风吃醋。那样的景象,真是想想都能幸福地让人为之发疯。

  正因为现在仅仅止于向往,望尘莫及,覆夜翻身难眠,才会为了可以实现它而不断鞭策,不遗余力,哪怕饮了见血封喉的毒,流矢更迭射在身上,只要还剩一口气,他点燃在心口的那把火将永燃不熄。

  “我想明白了,”她心想,“阿徽死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能干什么,甚至觉得自己就像个漫无目的的行尸走肉,现在我明白了。”

  为了报仇,为了撑住家族仅剩的气数,为了不让自己的命悬于刀口浪尖。

  为了能有一日得偿所愿,可以堂堂正正地爱他。

  秦岫抵着嘴咳了一声,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突然措不及防地在他唇上偷亲了一下。很清浅的一个亲吻,触感柔软,蜻蜓点水似的,快地让人来不及反应,然后她立刻调身拉开距离,迅速却不慌张地对他作揖拜了一下,掉头走了。

  长乐王不曾想还有被她占便宜的这天,在原地足足呆若木鸡地愣了好半天,脸颊都不受控制地快要烧起来,他的神色没怎么变化,嘴角却止不住地开始上翘。

  这个人真是……他想,总能在他的念想临近疯长边缘的时候,毫无预兆就出现在眼前,一个赐予的亲吻,都能让他神魂颠倒这么久,接下来还不知又要捱过几日魂不守舍的漫漫长夜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99.cc。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99.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