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_望春心(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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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醒来的第一眼还是黑暗。

  秦岫猝然一惊,本能的恐惧感在意识清醒后也跟着恢复如初,惊地后背发凉,然后她下意识朝半空伸出手去,慌乱喊道:“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

  “长渊!”她的手被来人握住,秦岫寻到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握着,心口吊着的气却怎么也卸不下来,“我……我这是怎么了?”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来人正是秦淮,她顺势坐在秦岫旁边,问道,“在刑部的时候。”

  秦岫喃喃说道:“我记得我不是被下了毒么,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听不见了,连话也说不了。那我现在……”

  “是母亲。”秦淮道,“她用蛊王将你救活了回来,只是眼睛恢复起来有些困难,需要的时间太长,别的不到半月便能修复如初,眼睛至少要两个月。”

  秦岫依旧是慌乱的,抓着她的手迫切地问:“姨母……做了炼鼎?她有事吗?她……她现在如何?”

  “无碍,”秦淮安抚道,“你放心,为今之计,养好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秦岫喘了口气,摸上自己的心口,手心下是温暖清晰的跳动,噗通,噗通,一下接着一下,燃烧的是生息。

  她去了一趟鬼门关,又活过来了。

  “我……我想回家。”

  骤然什么都看不见,秦岫完全不适应,只能靠着对周围微薄的一点熟悉感和知觉来判断一些最简单的方位,比如早起的时候,她能凭着距离,在下床之后找到桌子所在,蹒跚学步似的走过去扶住,然后再从桌子出发,大致感清到门的方向。走在回廊需要扶着墙,下台阶的时候没有东西可扶,手就在半空胡乱摸索着,心里默数下了几层,过了几天,失明带来的慌张感还是挥之不去。

  “这要让我去一趟郁离天,”她心想,“还不得把我给摔死。”

  其实不用去郁离天——秦岫某日从院中石桥下来的时候,在离地面还有三四层台阶时一摔而下,在脸着地之前被梁青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你要干什么,叫我就好了。”梁青舟叹气,“自己逞什么强,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怕会麻烦别人,被人束手束脚地管着了。”

  “不……我就是,”秦岫被说地有些懵,喃喃自语道,“我就是突然变成这样子,觉得挺新鲜,所以想自己走走试试……”

  “试试会不会掉莲花池里去吗?”梁青舟反问。

  秦岫不说话了。

  “你的死讯比你的尸体早到一步,我在侯府的寒室里看见你的时候,怎么都不相信,好端端一个人,去了一趟刑部,回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秦岫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刑部比你想的要厉害。”

  “是啊,我低估了刑部的手段。可你游弋前朝,心里一定比我清楚,进去的时候你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了,你的命会折在那里,你自己也说过,注定要不得好死一回。”

  秦岫大致通过声音辨别了一下她的方位,然后微微偏了偏头,她似乎朝梁青舟的方向看了过去,可是仔细一瞧,那双眼睛没有任何焦距,目光也落不到实处。

  然后她就听见梁青舟的声音再次说:“你那个表妹,顾衠下了死手,对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含糊。是因为顾衡吗?”

  秦岫顿了一下:“我不知道。她一直都很厌恶我,想来顾衡的事只是导/火/索罢了。”

  随后她又微微笑了笑,轻声细语地说:“若是换做别人,我醒来之后一定让她将这仇给我偿还回来,可是那个人是顾衠……她杀我的理由,是让我偿命,所以我没有资格去反抗,也没有资格去找她算账。”

  “当年十三庭收留你,你杀起来也丝毫不留情面,可死在她手里,你连恨都不恨一下。”梁青舟道,“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欠了她吗?毕竟顾衡是作为你的‘帮手’被谢暲盯上的,顾衡对你忠诚了一辈子,因为顾衠杀你的缘由是顾衡,所以你不反抗,不报仇。”

  “还有一个缘由,”秦岫抬了抬头,暖融融的阳光落在她面上,“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你的姨母不是理由吗?你现在轻视的不是你自己的命,而是你姨母的命,那个你唯一的血亲,她视你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如果你活不下去,你对不起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

  “……我明白。”

  “我换个说法吧。”梁青舟语气微凉,“你知道自己怎么从刑部被带回来的吗?”

  “……怎么?”

  “是长乐王。”

  话音刚落,她就瞧见秦岫似乎是愣了一下,那一下有些意外,还带着些莫名其妙的不自然。

  “……他?”秦岫的声音不自觉一紧,“和他有什么关系?”

  梁青舟叹了口气:“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吧。那位殿下为你劫了狱,陛下问到他和你之间的关系,他默认了。现在大半个陇京都知道你们俩有染,陛下让他嫁给申越清,可长乐王似乎是提了什么条件,触怒了陛下,你在寒室躺了一个月,他就在勤政殿前连跪了一个月,每日三个时辰。”

  秦岫不是傻子,哪里能不明白他提的条件十有八九是和自己有关系的。她的手还顿在半空一个摸索的位置上,就这么呆在了原地,好半天都没动一下。心里的酸疼就像潮水一样把她淹没掉,还有对顾衡,对秦尧的愧疚,让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我的痴情郎啊……”她心想,“等我等得太久了。”

  那句“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在此刻看来是多么的可笑而无厘头,在牢里受苦的时候她满心想的都是为她而死的顾衡,她活不下去了,还说了许多不好听的重话想赶他走,让他死心。

  她心如刀割的时候谢倓也不曾好受过,秦岫难以想象,自己在他面前咽气的时候,那个男人……又是怎样一番境况。

  她像突然被人上了发条似的,猛的往前走出了两步,被脚下一个砖头险些绊倒,梁青舟赶紧上来扶稳了她,问道:“还作妖,你又要去干什么?”

  秦岫试图推开她搀扶在自己臂上的手:“我要去见谢倓。”

  梁青舟满心复杂地说:“那也要等到恢复以后吧,你现在过去,不是存心让他心疼么?”

  还是这话说出来管用——秦岫果然安静了下来,抿了抿嘴,心想:“我等不及了。”

  然而她到底还记得自己现下是个诸多不便的瞎子,只好生生将冲动给忍下了。

  从未有过一次,她这么浓烈地体会到“思之如狂”是什么感觉。

  从白天到夜晚,度日如年四个字就像枷锁一样紧紧缠绕在心里,天擦黑的时候,秦岫屋里的门被人从外打开了,一只白色的靴子随之悄无声息地踏了进去,停在了秦岫的面前。梁青舟进来就看见了谢倓,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要出声,就见长乐王似有所感地转过头,将食指竖在唇前,悄悄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梁青舟立刻会意,满心复杂地走了。

  秦岫就在床沿,盘着腿托腮坐着,自顾自百无聊赖地发着呆,眼睛看不见之后她好像连感官都一同变差了,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坐着个人。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只剩下没有焦距的暗淡,暖融融的烛火映进去,就像深潭从底部被人扔进去一根火柴,清波淡淡,又亮又通透。

  秦岫突然抱住了自己的头,好似十分苦恼,自言自语地感慨了一声:“这操蛋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还赶着去见他呢。”

  谢倓的视线半分不错地看着她,好像要把这个人刻入眼睛里去,没有出声。

  可是仔细一瞧,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正在微微发着颤,似乎在忍受着快要冲破肉墙的冲动,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再次将谢倓点燃了,他想狠狠抱着她,贴着她,斩断一切缝隙,无所不用其极地感受她的温度。

  想对着她大哭大笑,把自己心里的委屈都诉出来,然后剖白出自己的一颗心,告诉她,只要你活着,让我怎样都行。

  他就像短暂地迷失过路程的俘虏,如今他的指向标,他的操控者又回来了,他快要受不了骨子里没有这个人的煎熬,哪怕是一刻。

  一个拥抱,或者一个亲吻,一场云雨,已经远远不够了来填满和慰藉了。

  他从不是正人君子,为了看她假装的淡定在自己面前碎裂的样子,以前的时候也有过几次撩拨和诱惑秦岫的举措,若说他轻而易举就能对一个人欲念焚身,那个人除秦岫之外别无其他。情思缕缕,爱人近在眼前,他却动也不动,甚至刻意地将自己的呼吸压到极致,不让秦岫察觉到分毫。

  他从进门到现在,就只是坐在了秦岫的旁边,然后直勾勾地看着她。

  目光尽是克制的温柔和炽热。

  过了片刻,秦岫自己摸索着站起了身,下地的时候险些把鞋子都穿反了,然后她亦步亦趋地走到桌子边,扶着桌沿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进,看样子,似乎是想走到屏风后面去。

  谢倓的目光跟着她,也站了起来,然后走过去,隔着衣衫牵住了秦岫的手腕。

  秦岫一惊:“谁?!”

  谢倓还是没说话,秦岫的手便本能地朝他的方向伸了过去,谢倓躲闪不及,秦岫的手径直碰到了他脸上,指尖传来的冰冷柔软的触感让秦岫吓了一跳,慌乱之下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好似要通过这样的触碰来辨别。

  谢倓:“……”

  ……别摸了。

  秦岫心里骇然想道:“谁啊这是?”

  那屏风后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浴桶,谢倓面不改色,轻拿轻放地拿下秦岫的手,走到她身后,顺其自然地将外面的衣袍给她脱了下来,随手搭在了屏风上。

  由于他的动作实在是过于熟稔,导致秦岫还以为是梁青舟来了,遂放下心来。

  秦岫的衣服被梁青舟强行裹了四五层厚,她不习惯让人伺候,自己摸摸索索着去解里面的衣服,找不到屏风所在,那些衣服便直接被她从身上滑落在地。

  谢倓简直不知道自己是该象征性地把眼睛捂上,充当一回正人君子,还是该继续看着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而这期间,秦岫已经自己十分艰难地自己爬进了浴桶里,然后他就听见秦岫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一声也不吭,我还当是谁呢。”

  谢倓站在她身后,轻轻地将她的头发都拨到后面,微凉的手指无意间碰到她脖颈上的皮肤,激地秦岫一个激灵。

  随后他看见了秦岫身上的鞭痕。

  那鞭痕在蛊王的作用下已经变得十分浅淡了,可也依稀能辨出来,那副让他神魂颠倒的蝴蝶骨,被新旧叠加的鞭痕分得错碎糜乱。

  秦岫的头往后微微一仰,浑身的毛孔都惬意到舒爽,舒服到想让人就这么睡过去,她闭着眼睛,水珠顺着纤长的脖颈和圆润的肩膀往下滑,锁骨以下全都浸在水里,看不真切,反而更有种朦胧的美感。

  过了不知多久,秦岫伸了个懒腰,扶着浴桶的边缘站了起来。

  谢倓措不及防,直接将她的后背风光一览无余。

  他原地愣了半天,直到秦岫疑惑地想要把身子转过来,谢倓顿时回过神来,慌忙将一旁的浴巾扯过来披在她身上。

  谢倓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神色有些懊恼。

  他扶着人往床边走的时候,秦岫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你不是梁青舟。”

  未等他说话,秦岫一手仍旧紧紧拽着他的腕子,用的力气明显大了,另一手的指尖伸到了他掌心上,一点一点地用手指划他手心的掌纹。

  秦岫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她想:“我一定是出现错觉了。”

  然后她原地一顿,双臂有了动作,向前一张,似乎是想把人抱个满怀。

  谢倓立刻往后撤了一步。

  秦岫的怀抱落了个空,她便往前一直走,不依不饶地伸着手在半空摸索不去,脚下突然一个不稳,直直朝前方摔了过去。

  痛感倒是没有,那是一个怀抱,而她正好跌到对方胸前,可以察觉到他也是措不及防的,否则也不会在重量袭来的时候,被她撞地微微踉跄一下,还要下意识去扶着她的腰。

  “是谢倓么?”她问。

  没人答应。

  秦岫叹了口气,颤巍巍直起了身子,撤离他的胸口,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抱歉。”

  然后她无比谨慎地迈着步子,刚走了两步,后方的人突然上来,把她又狠又紧地收进了怀里,箍在了双臂之间。

  “混蛋,”他的下巴垫在她肩头,声音里带着听不真切的沙哑哭腔,“你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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