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情书_溺海【正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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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情书

  校门口的靓丽女人吸引了不少注意。

  她拥有一头天鹅绒般乌黑柔顺的长发,面上的笑容温柔优雅,娉娉婷婷站在一辆跑车旁,吸引着放学后过往学生的眼球。

  这样的美人在A中也不多见,身上的气质娴雅,那双眼眸娇慵敛着,有种可亲不可近的勾魂感。

  几乎所有女生都绕开着走,不想被这张脸比下去,衬得黯然失色。有人观摩那张精致妆容用到的化妆品,有些咋舌:真是跟身后那辆跑车一样昂贵——不是一种乖巧的美,而是柔和中带着一点侵略性的美感。

  美人和车形成了强烈的比对,她专注望着校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侧脸的轮廓美而入神,实在是清丽到了极点。

  高二一班的女生揪着男友腰上的软肉,笑容和善:“再看把你眼睛挖掉。”

  “痛痛痛,乖乖,松手、手。”她男友惊呼出声,龇牙咧嘴,偏偏还犟嘴,“我没看人,我看的是车。”煞有介事,“好看啊,真好看啊这车。”

  这种当面作死的行为并没有为他争取到足够的活命机会。

  “呵呵。”

  “嘶——”脚尖和胳膊同时传来剧痛,男生倒吸一口凉气。

  女生嫌弃地松手:“看到美色就走不动路,学学人家戎哥。”她对着校门口努努嘴,“眼睛都黏在慕斯身上,学学。”

  天天戎哥戎哥,圣人都会恼怒。

  男生用全力气呼呼瞪了她一眼,转头哼哼唧唧:“也没见慕斯让戎哥学我……”

  你哪儿来的脸。

  结果刚瞅了眼,男生就又惊又得意了:“戎哥也看过去了,唉,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美色……嗷。”

  一边用武力让傻瓜住嘴,女生一边狐疑看了过去:“不是吧,戎哥怎么可能跟你一样饥色……哎,慕斯走过去了。是她的熟人。”

  美人黑眸一转,对着校门轻轻一笑。

  这一笑威力巨大,有两三人差点忘记走路,表演了一个平地趔趄。

  在一大堆瞻仰勇士的目光中,廉慕斯真带着戎予安径直朝美人走了上前。

  那美人见到廉慕斯两人,脸上顿时绽放了一抹令人头晕目眩的过分美丽的笑容。

  只是简单和戎予安打了招呼后,就一把拉住廉慕斯的手,垂眼与她低声交谈。时不时将她耳旁垂下的碎发拨到耳后,动作亲密。

  原以为廉慕斯会被美色压下去,结果她俩站在一块,竟然气氛和谐。

  一个优雅蕴藉,一个漫不经意,气质和气势上不遑多让。

  “她们长得有点像。”男生忽然来了句。

  女生怀疑地打量了两眼,又似乎想起什么来,霎时打了个激灵,扯着男友往停车场走:“回去了。”

  “哎,”男生被女友拉着走,惋惜瞧了最后一眼,“戎哥真是享福。”

  左拥右抱,美女环绕。而他家就只有一头母老……

  女生头也不回:“享什么福,那是廉初然。”

  这名字一出,男生惊诧收回了视线,眼里的羡慕转换成了惊吓。

  仿佛美人因为名字变成了一头狰狞的妖怪,低低怪叫了声:“不是吧?”

  “怎么不是,”女生翻了个白眼,“那就是廉初然。廉雅韶没这么柔,错不了。”

  男生清了清嗓子,迟疑喃喃着:“怪不得,这么漂亮的话就算可怕……”那也心甘情愿啊。

  “……”

  暖融融的阳光照在地上,见到廉初然,廉慕斯很惊喜。

  捏了把细白的手腕以及柔软的掌心,廉初然不满意:“瘦了。”

  打量了眼立在小妹旁边高高大大的男生,对妹妹扯起温柔的笑意:“姐姐定了你喜欢的菜,我们去吃晚饭吧。”

  现在国外大学正是deadline的最后截止冲刺日。她前几天还在赶项目,今天就莫名回国带亲妹妹去吃饭。廉慕斯没问原因,亲人回来就很高兴了。

  她看了戎予安一眼,这一眼被廉初然捕捉到了。

  廉初然是成精的妖精,自然不会明着给人脸色。

  她语气柔柔地问戎予安:“戎安也来吗?就在建民路那边的主题餐厅。”这话说完,又客气和他聊了几句。

  廉初然的举止和性格与廉慕斯完全不同。

  不过短短的谈话,戎予安就明白了为什么有人说“凡是廉初然看上的东西,过她的手总会留下一层皮”。她的话语里听不出城府和心机,使人感到温暖和煦,但措辞却百般缜密,稍不留神就被牵着鼻子走。

  戎予安也不是省油的灯,说到最后,廉初然让司机把跑车开走,一行人坐戎家的车离开。

  这看起来温婉却带刺的美人似乎对戎予安很满意。

  他越寸步不让、针锋相对,她的不露迹象又含有深意的语句就越少。

  廉慕斯靠着姐姐闭目养神,神态无害又安宁,戎予安的视线不时会转到她身上,手指蠢蠢欲动。

  路途中,原本干燥的气候酝酿了厚重的乌云,天空渐渐黯淡了下去,不久就下起了大雨。

  秋雨凉爽清冷,先开始淅淅沥沥落在车上,后来势如瓢泼,似乎有倾盆而泄的趋势。趁着这种天气来见妹妹,饶是廉初然也感到好笑。

  廉初然是廉家老四,但廉慕斯却叫她二姐。

  谈到这个,美人轻笑:“小时候跟廉嘉慕争口气,就让木木这样叫我。四姐听上去怪怪的,好像她还有两个姐姐一样,我不太喜欢。”

  她没提小时候廉慕斯最喜欢黏着的不是廉嘉慕也不是她,而是最冷漠不讲情面的大哥。

  虽然一年到头家人待在家里的日子屈指可数,但廉慕斯还是一直在等他们回去。

  美人说话的语调稍稍拉长,慢慢悠悠,主意拿得很稳。车内的温度开得舒适又体贴,廉慕斯到后面直接睡了过去。廉初然让她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怀里人柔软的发丝。

  妹妹一睡着,这位看起来亲和的美人便不怎么开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直沉默到目的地。

  她骨子里是个冷漠的人。

  车一停,廉慕斯也应声而醒,车行驶的平稳感以及廉初然在身旁的安慰感才令她昏昏欲睡,两者缺一后就会警觉地苏醒过来。

  门童举着伞打开车门,廉初然先下了车。轮到廉慕斯的时候,戎予安张开伞,把手伸给她,天空下着又绵又密的雨,廉慕斯对上男生的眼,有一瞬的怔然,他唇角的笑带着和雨一样朦胧的暖意,似乎会随时消失。

  她回应了那只手。

  主题餐厅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廉初然订了满满一桌,仗着父母和老爷子不在,不会指责她开销浪费。

  在她心里妹妹就是应该吃最好吃的,穿最好看的,住最舒服的,玩最开心的——她不提任何事,一边和廉慕斯轻声细语,一边给她夹稍远的菜。

  廉初然这次回来没有预谋,廉慕斯跟她有默契,谁也没提那些糟心事。

  戎予安陪着姐妹俩吃饭。凡是廉初然和他夹的菜,廉慕斯都一口一口吃了下去。就是速度和效率越来越慢,慢到最后一颗小丸子都分了五次咬,他们就知道她吃饱了。

  “吃得太少了。”廉初然叹声。

  戎予安很赞同。

  廉初然这次是真的只是陪妹妹吃饭,晚上还要赶着航班回去。临走前,趁廉慕斯不在,她又一次扫视了一圈戎予安,笑:“你眼光不错。”

  “我今晚就会走。”她淡淡道,“不会干扰妹妹的交友圈子,不过戎安,有一说一,我话放在前面——别让你以前那些小女朋友去打扰木木。你从前怎么玩我没兴趣,但木木不喜欢这些。”

  戎予安:“不会。”

  廉初然把玩着精致的打火机,却摸出火柴打燃了细长的女士香烟,淡淡的硝磺气味延伸,却不抽,只是看着烟头的火光。

  她跟廉嘉慕的保护主义不一样,更倾向于冒险主义。

  “希望你不会跟之前一些人一样,”美人笑了笑,“她并不欠别人什么。”

  戎予安也不提,只是说:“我知道。”

  饭后散场,廉初然要开车前往机场,她转到国外读书,也开始接触一些商场上的事,风尘碌碌鲜有空闲。临走前这大美人在餐厅门口狠狠抱紧了妹妹,让她注意身体。

  大雨就在身后,廉慕斯闷闷地回应:“你要注意安全。”

  戎予安看出了她舍不得。她心口不一的时候,话会变少。

  对亲情的依依不舍或许可以拿来增进感情,但最后男生不发一言,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像传递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干燥的手心挡住了一步之外的雨帘。

  这场突如其来的秋雨一直下到第二天的深夜,才逐渐滞缓。

  廉慕斯本来打算早点睡,但一条临时消息让睡意朦胧的她陡然清醒:殷怀姐和男友吵了架,气到从公寓里跑了出来。荆听白让司机去接,结果没接到人。

  风风火火的又闹到深夜,才在街头找到了瞎转悠的主角,气得好性子又温柔的听白姐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大半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寂寥的街头瞎转,怕不是期盼全世界都是没有坏心思的大善人。

  由于过于没有危机意识,饶是廉慕斯也想拍拍她的脑袋,看里面有没有水在晃。

  殷怀抽抽噎噎,看起来是真的委屈又无力。这次吵架吵得很亏:邵峰气她不给自己私人空间,她也气对方在游戏里对异性的投怀送抱的暧昧态度。

  听着赶过来找人的姐妹一顿数落,最后由荆听白接了回去。

  临走之前倪白薇对邵峰假笑:“你们双方都冷静一下,我看先让她在听白那里住一段时间,毕竟都高三了,学业很紧,不能老这么吵来吵去破坏感情。”

  邵峰恢复平静后也很后悔,倪白薇好声好气这么一说,没理反驳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友被带走。

  隐约感到这一走或许要见面会很困难,但自责和不占理让他木在原地一动不动。

  等廉慕斯再回到家再洗完澡,座钟的时针已经走到了一的位置。

  睡得正酣的糖糖被开门声吵醒,不高兴地哼哼唧唧,露出花白的肚子蹬脚伸懒腰。去挠它肚子上的毛,这小东西前爪子轻柔搭在人手上,缓缓往外推——这是不乐意了。

  廉慕斯实在是太累,一沾被子,甚至没有刷会儿手机,就沉沉睡了过去。

  但睡眠过程很糟糕,一晚上醒了三四次,要么梦见还在上初三,她和崔静晗其乐融融;要么梦见廉嘉慕在身后追着跑,一边跑一边嚷嚷“哥哥中了,嘤,哥哥中了!”。

  前者恶心,后者可爱又恶心。

  一来二去,一晚上拢共只睡了四个小时。

  等到了学校,又撞上一张阴沉沉的司马脸,廉慕斯自然心情极差。

  她看了眼终于守到人,一脸复杂的穆良,嘴角向下一拉:“有事快说。”

  穆良是第一次见识到坏脾气的廉慕斯。

  在他廉慕斯为数不多的印象中,这个女生一直安安静静,总是独来独往,表情冷淡。眉宇间偶尔有一丝阴郁,令人不喜。

  就算想刺激她暴怒,也只获得了不温不火的回应。

  可现在她蹙着眉,周身气压低沉,没有之前的平静,而是流露出明显的不耐。

  不想装样子了,显露了原型。

  “终于不装了?”穆良冷笑,“那些话是不是你散出……”

  他没说完。

  “装你X,”廉慕斯抬头看着他,“来学校不读书整天幻想情情爱爱——脑子没事吧?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把心理医生介绍给你。”

  她上辈子大概欠了崔静晗的,以至于转学了她的气息依旧阴魂不散。

  封淮也好,崔静晗也罢,其实都无所谓。

  他们又不是她的家人,凭什么要一次次耐心包容。

  廉慕斯说的话不好听,穆良愣了一下,才脸色一变。

  “你再说一遍。”

  男生的威胁气势汹汹,大有要动手的势头。见过少年温和笑着的模样,如今倒是强烈的反差。平日里或许会惊一惊,但现在实在疲惫烦躁。

  “离我远点,我不想染上可怕的病。”

  傻子是绝症。

  “如果不是不打女人——”

  如果不是小晗……如果不是可怜……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如果……如果……

  哪儿来那么多如果。

  廉慕斯的初恋死在了封淮手里。他喜欢漂亮的女生,那时候她不好看,这世上天生丽质的女生到底是少部分。

  崔静晗多么美,杏眼鹅蛋脸,乌黑透亮的头发,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个子高气质好,廉慕斯样样不如她。

  除了钱。

  但封淮不缺钱,他和她一样都是有家底的,只是一个都知道,另一个都不知道。在他们开始交往时,崔静晗已经有苗头了:仿佛她做什么都对不起她一样,那时候渐生愧疚,开始听她的话。

  有旁人说小话,说她在吃天鹅肉,封淮都会笑着反驳,他是真的喜欢她,那吃天鹅肉的是他不是她。

  后来小道的话越来越多,听多了,也渐渐不好受起来。委屈后开始怀疑自身是不是真的不行,封淮会偶尔说一两句“实话”,都是实在的缺点,到后来“实话”越来越多,就只剩实话。

  带着笑说的、面无表情说的、生气说的、高兴说的,偏偏比对的都是崔静晗,自信心也垂垂消失了。

  去死吧。

  厌烦叹了声,低低道:“打死我得了,如果要整天面对你们这种白痴。”

  “为了喜欢的人将自己行为和思想合法化确实是人经常做的事……”

  廉慕斯烦躁地垫高了脚尖,靠近男生,在咫尺内对那张有些慌乱的脸一字一句说话。

  穆良忽然惊疑地瞪大了眼,不得不向后仰身。心脏没来由猛然一跳。那双细长内敛的眼里全是寒霜,带了明显的怒意,乌黑发亮。

  两人面孔离得这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温软的呼吸。

  “我知道你们精神发育迟缓。但麻烦你让开,我要回教室上课。听到了吗——嫌恶心就让开。我交了钱来学校的,没偷没抢,少拿破事压我。”

  “离我远点。我对你喜欢封淮还是崔静晗没有兴趣。你打扰到我的学习生活了。我跟他们的牵扯你懂个屁,天天来堵我。”

  “……”

  “也没见你转校去维护温柔善良贴心又真挚的男神女神,别整天嗷嗷叫。惹得一身骚还不长教训。”

  “烦死了。”今天的廉慕斯脾气乖张,很是暴躁。在发泄完后,她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冷静,后退两步揉了揉额头,对怔愣的男生说:“抱歉……我太激动了。”

  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这样,再见。”

  说完扔下在原地呆滞的男生,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她还是没控制住情绪。

  戎予安的手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见廉慕斯蔫着脑袋,心情不好的样子,捏着下巴让她抬起头:“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手下的肌肤又软又嫩,神情却郁郁寡欢——她会遮红眼圈,但黑眼圈就不太擅长,眼圈四周涂得太白,泛着一股子灰,显得很没有精神。

  廉慕斯无声看了他一眼。

  无缘无故的坏脾气滋生起来,少不注意就控制不住。

  廉慕斯不想随意发火,但就是心累。她摇摇头,戎予安干脆把她圈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她。廉慕斯几乎不和他发脾气,也不会任性过头,这让他有时感到不痛快。

  这一哄,午休时间又过去了。

  戎予安和廉慕斯同进同出,形影不离是其他人都有目共睹的。

  没人相信他们不是男女朋友。戎予安的喜欢耐不住寂寞,时间还没太久,他就想让关系更进一步,至少落实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廉慕斯一天不挂上他的名号,他就心痒难耐。

  可廉慕斯接连收到的两份喜欢都掺着杂质,翻个背面发现都是假的,在恋爱上的警戒心达到了巅峰;凭什么你戎予安的就得是真的。就算察觉到喜欢,也只认为是一时的暧昧——等脑子里的多巴胺不再分泌,也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这时候戎予安就觉得封淮有毒。他不仅收到了廉慕斯最初的喜爱,还能不当回事地推走。想到廉慕斯撕掉名字的那张小纸条,顿时酸如陈醋,尽管知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但情绪不受理智的管控。想着封淮这个名字,就控制不住力道。

  “戎安,”箍住手的力道有点重,廉慕斯闷声道:“松点力气。”

  她骨头要断了。

  戎予安想问怀里的人,她十三岁的时候不好好上学,谈什么恋爱。但回想当初的自己后发现不占理,悻悻把问话收了回去,就折腾起廉慕斯。面无表情捏她胳膊上的细肉。

  廉慕斯:“……”

  “到底怎么了,”止住那只捣乱的手,盯着戎予安的眼睛,“谁惹你不开心?”

  戎予安想说你为什么能这么快习惯搂抱、习惯肢体接触、习惯抚摸和近距离的交谈。是不是从前也有其他人这么做过,他也这样圈着你,甚至亲吻你,将你真正拥入怀中。

  但他说不出口。

  暗沉沉的眸子对上那双透彻的瞳孔,戎予安发现自己无法质问——因为他现在不是廉慕斯的什么人。原来如此。

  “没事,”廉慕斯眼里,俊逸的男生突然笑了笑,“什么事也没有。”

  他故意低下头说话,那点热气就擦在耳朵上,烫得廉慕斯抓牢了拽住的胳膊。在炙热的胳膊上留下了印记。

  晚上廉慕斯回家,打开书包的一层,一封信从教科书的缝隙中漏了出来,飘落到毯子上。她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下,才弯腰将这封浅蓝的信从地上拾起。恍惚间徒手拆开了信封,里面的信纸也是淡淡的蓝色,打开前心跳跳得很快,她皱眉。

  这个时代,就连小学生都会用通讯软件来发表爱意。爱已经不再是浓缩在笔尖下的情诗或者长长的信扉,以现在的眼光来看,用情书告白不免有些老套。

  但为什么,她控制不住心脏跳动的声音,也控制不住游弋在信纸上的视线。

  廉慕斯缓缓滑落在毯子上,背靠着沙发,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手中的字迹。字入木三分,遒劲内敛,是那个人的性子。

  她疑惑地看着,内心那点惊吓成倍增长。

  廉慕斯将自己平衡成正常人的状态,她可以毫不在意甚至嗤之以鼻,但身体是不会骗人的。在安静的屋子里,她听见清晰、快速的心跳声。

  太吵。

  这是第一次收到情书。

  但不一定是真的。

  比自己好看的多得是,为什么会选择她。难道戎予安也不介意皮相?他以前的女友都是精致可爱、或者那种跟模特一样,小巧又乖巧,娇娇软软,她拿什么去比。万一有一天,他对她说:“你也不照照镜子”,然后又重蹈覆辙。

  想到这,廉慕斯冷静了下来。

  她的脑子坏掉了,不能让戎予安知道。

  比如他为她出面打架时,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感谢,而是“这是不是为了取得自己信任的连环套?”,同一时间可以有数个想法,再反驳,再冷眼旁观脑子里的竞争,然后再自责、再谢罪、再无限循环,她就是这种人。

  戎予安也许喜欢的是那个善良、有些坚强又有些颐气指使的廉慕斯。

  可那不是她。

  廉慕斯惹人烦,只是把令人烦躁的一面隐藏了起来。

  廉慕斯自嘲。

  她发觉自己好像没有恋爱经验,如果只是亲吻也算作恋爱经验的话,那她只能靠这一个加分项了。封淮除了亲吻外,几乎不会与她有过多的身体接触,那时候的傻子以为男友是真爱——殊不知人家觉得恶心。

  这个阶段,她可以选择躲避戎予安。只要甩出冷脸色,再拒绝与他接触,那么在经历短暂风波后一定能回到正轨。

  廉慕斯遮住眼睛,揪住信纸的手耷拉在身侧。她回想自己以前是怎样的人,但记忆太模糊了,又虚假不真实,能做到的参考性很小。

  她根本不相信人的自我回忆。

  “慕斯,”那个美丽的女生伸出手,“我们一起吧。”

  那心情是什么……是受宠若惊吗?

  廉慕斯所接受的所有受宠若惊,都将她推进深深的海。在深海里浮浮沉沉,她看不见人,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现在的她也感到受宠若惊。

  这封信,她或许选择好怎样的回复了。

  廉慕斯垂下眼帘。

  结果第二天她竟然没有找到戎予安。只有躲避的经验,没有找人的经验。没想到一个一米八几的男生找起来会是如此困难的事情。

  去问戎予安的那群朋友,一班的人也无辜看着她,比当事人还惊讶:“戎哥没有跟你在一起吗,真是,跑哪儿去了。”

  “慕斯,你跟戎哥打过电话了?”

  拿着高光粉却根本不需要上高光的女生好心建议。

  廉慕斯:“他没接。”

  的男生惊恐抱住了自己:“该不会被绑架了吧!”

  廉慕斯:“……”

  如果他们的表情再逼真点,而不是充满戏剧性,或许还有一点可信度。

  无论从各个角度而言,都太夸张了。廉慕斯觉得一班的演技应该跟她七班的同学好好学习一下。

  那些人可都是能通过中戏考试的人才。

  而且那一班旁观者的目光虽然小心,但还是被敏锐得捕捉。那些眼神中有好奇、有探究、有敌意、有不屑也有失落和不爽。

  就算想询问当事人神奇恋爱的过程,想知道究竟谁先喜欢了谁,是不是豪门联姻或者不得不说的三角恋,但他们不敢问——廉慕斯和戎予安一个都惹不起,都属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类别。土豪们谈恋爱,除了一些野心勃勃的,大家都非常和谐。

  她最后没有找到戎予安,回去又从包里摸出了一封信。

  这信纸是洁净的纯白,鲜明的字迹依旧一字字映在眼底。

  这种东西不好好保存,过了几十年后,会被书蠹蛀得破破烂烂。她扫完整封情书,匆匆将信纸和信封塞进抽屉的纸盒中。

  廉慕斯经历过告白,但从来没有收过情书,跟不用说第二封。

  脑子里一团乱麻,不清楚如何是好。这是威胁还是执着,他难道不会害怕吗,她现在就很害怕,害怕这些都是真的——她内心做作到连自己都想发笑。摸摸抱抱都接触过了,现在却矫情起来,显得好像心冰冷一片。

  戎予安写了一堆撒了迷魂药的鬼话,将她的思考挠得一团糟。她本来不会这么唾弃自己。

  廉慕斯感到悲哀。

  悲哀,真是人类的悲哀,世界的悲哀,宇宙的悲哀。

  她捂住烧得通红的脸,脖子和耳朵红成一片,像煮熟的虾子,蜷缩在柔软舒适的床上。

  不久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仍旧蜷缩着。糖糖甩着尾巴打了个无声的招呼,在虾子旁边睡成一团。

  第三天,找不到人。

  干脆没带书包回去,在学校就做完了作业。结果客厅的桌上摆放着一封雪白的信封,刘姨搓着手立在沙发旁欲言又止。

  廉慕斯:“……”

  算他狠。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连周末都不忘记寄一封城市一日达。

  甜言蜜语没有了,整天就公事公办地询问:“行不行、好不好。”根本不在乎形象,也不在乎烦人度,换个普通的女生,八成会被这略显病态的执着吓到报警。

  到第七天,廉慕斯发了短信,让人午休时候去休息室等。

  等走到休息室门口,看到休息室内随意坐着的男生时,却无法迈出那一步。

  廉慕斯踌躇了一会儿,才推门走了进去。

  戎予安一直在休息室里尖着耳朵听动静,开门声一响,顿时敛了眸子一声不吭。清冷的表情修长的腿,不黏也不腻,恢复成了最初的戎予安。

  他第一次写情书,怀着初中那会儿都没有的青涩,躲着人也是有一分紧张。现在当事人都到齐了。尽管在信里义正言辞要名分,但现在暂时不想直视廉慕斯的眼睛。

  如果里面写了拒绝。那就后悔。

  两边都沉默着不吭一声,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但喜欢和喜欢之间也有区分和差别。多喜欢的那边是“输家”,少“喜欢”的却能掌控全场。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喜欢到底有多少。

  戎予安干渴得要命,内心焦灼难耐,唇舌间那点烟草味也无法抚平紧张。

  正想要开口,却一下愣住。后背附上了温热的一团,一个小脑袋埋进他的脖颈侧方,热到握紧了手。

  “……”

  廉慕斯感到脸部僵硬,触碰到的骨头过于坚硬,以至于嘴巴开开合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恐怖,太恐怖了。

  该怎么回答。是不是先问问为什么,再从容不破点头示意——可喉咙似乎被缝合成了一团,无论如何都无法发出声音。

  倒是脚下挺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开溜。

  上半身起不来,失去最后一条退路。

  从后面抱住戎予安的廉慕斯陷入了自我反省。

  廉慕斯不说话,戎予安也不说话。两方一僵直,就僵直了许久。

  休息室内的恒温设施呼呼吹着热风,将两个当事人吹得满面通红。过了很久,久到戎予安心中升起的那点热火慢慢凉透,久到一点点心慌出现,脸颊传来了一个蜻蜓点水的触碰。

  “……”

  “……”

  随着那柔软的亲吻消失,廉慕斯正想费力起身,却被一股巨力拉扯。

  转眼间已被抱在一个热腾腾的怀里。她还从没坐在男生腿上过,搂搂抱抱中可没有直接上身的选项——这姿势太隐秘了,尽量不触碰到某个部位,双唇颤抖,背脊僵硬。

  戎予安终于活了过来。他紧紧搂着廉慕斯,在她的脖颈处留下轻轻的亲吻。

  未等她反应过来,一点冰凉蹿上了中指。

  低头一看,是一枚指环,大小合适。戎予安不说话,抱着她低低地笑。又摸出一枚稍大的,让她给他戴上。

  廉慕斯垂着眼睛,手有点抖,她不知道现在的心情究竟是欣喜还是其他复杂的东西。在尝试了两三次后,她终于给那根手指戴上了一样的戒指。

  男女朋友需要这种东西吗?

  一点悔意和茫然席卷上心头,廉慕斯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现在的她太想逃跑,没有一点柔情蜜意。

  她在海里溺着,戎予安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个在深海中的溺水者,真的能互相拯救吗?

  戎予安唤着她的名字,低沉的语气中有一种特别的欢喜。他细软的头发蹭得脸颊微痒,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拥抱。

  廉慕斯犹豫了一下,第一次反身抱了回去,回应了他。

  中指上的戒指闪烁着低调的钻光,内圈镌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

  不细想什么时候量的尺寸,也不用细想他的一些表现。

  廉慕斯阖上眼。

  她知道,这才是戎予安真正的情书。

  戎予安和廉慕斯手上多出的戒指仿佛证实了什么,但两人的相处模式又让人搞不明白了。之前他们突然像陷入热恋,现在关系定了,又似乎回到了原来的节奏中。戎予安和之前一样,廉慕斯也独来独往。

  不过,两个人这么镇定,这场恋爱应该没有问题吧。

  ※※※※※※※※※※※※※※※※※※※※

  感觉最初版慕斯的心理描写太多了,累赘。

  稍微修改了下,提升小可爱们的感官。

  9000,三合一!

  我觉得这文都快甜出糖尿病了。

  已经不是大纲中那篇朴实、正直又可爱的虐文了。

  可我的亲亲读者们却还是问我什么时候才甜。

  甜度理解的差别【沉重】

  但为了小可爱们开心,我决定这章甜度再次上升。

  给你们展示一下恋爱菜鸡们的表演

  我们可以发现,慕斯的情绪是不稳定的。

  因为情绪多变又没有规律,我们称之为薛定谔的慕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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