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_不得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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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三十

  许半夏并没有被长着赵文瑄式下巴的屠虹得没了准头,送走屠虹,便打电话找高跃,高跃很赏脸,给她的是一个很少有人知的手机号,所以时时开着。没想到高跃接到电话,连“喂”都没说一声,就直接大声:“胖子,猫在不在你那儿?怎么还没回家?都几点了?”

  许半夏笑:“原来高总今天在家。没事,她答应过我,每天都会回家过夜的。我今天遇到一件奇事,一个从上海过来的、总部设在北京的律师找我打听你,问了一些有的没的的问题,问得比较空,好像只是想知你是不是个喜欢虚荣的人,我导他你是个实的人。不知高总本质如何?”

  高跃立刻绕过枝节,直接提问:“胖子,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许半夏心说,还真是人,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一点没被她的那些玩笑所误导。“他要是只是个寻常律师,第一次来我们市,顺口打听一下土特产,那也是正常,嘻嘻。只是他的名片给我一些联想,觉得他绝对不是当你高总只是一个本地有名土特产那么简单。你等一下,我靠边停下车,找那张名片给你,我想你去了解一下,应该不会错。”许半夏对此事也是有可无可的,不过是提醒一下高跃,眼看高跃有警觉,这才帮他也重视一下

  高跃忙:“好,我找一下笔。这律师找上门,准没好事。”

  许半夏停下车,找出名片,把上面的单位名称读给高跃听,没想到才读完,高跃就:“胖子,他们来了几个人?你帮我了解一下,他们主要是来做什么?要了解我什么事?”

  许半夏心想,难真要屠虹留几天,她得给做几天车夫?那不完蛋了吗?这几天正好很有安排呢。“高总,我从机场只接到一个人,不如这样,你找个稳妥机灵的人来充作我公司的司机,明天我派他过去伺候那个律师,看看律师究竟想对你什么?”

  高跃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许胖子,你不能半途溜号。你说的这个律师的单位跟证券界有很深的关系,我正为上市烦得焦头烂额,不能在这人上有出一丝一毫的差错。无论如何,你得帮我盯他,伺候好他,绝对不能用我的人,否则给他看出一点不对的话,我怕反而出问题。胖子,我知你会提条件,说吧。”

  许半夏笑:“提条件?哈,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冲你提条件,只是一热血地想着帮亲不帮理,绝不能见忘友,怎么也得帮着多年老友。好吧,既然是你自己说的,我也就不客气了,只有一个条件,猫要和阿结婚的话,你不得阻挠。”

  高跃立刻后悔自己怎么能主提出给许半夏提条件,此人狡猾无比,怎么都会一下就提到高辛夷与童骁的婚事,而不是什么资金上的援助,因为她应该会很清楚,只要他答应女儿的婚事,以后还不得乖乖看女儿女婿份上,把援助源源不断送入她许半夏手中?什么是主,什么是次,这家伙分得清着呢。只得着头皮:“这事不是我能答应的,还得看他们两人自己得如何。我能不去横一刀,已经算是够看你的面子了,免谈。其他条件你好好想想吧,别费资源。”要换作平时,高跃早一句这事没得商量甩了过去,今天只能忍声吞气地受许半夏要挟。

  许半夏大笑:“好,我帮你伺候那律师去,送他走后,我们一手钱一手货。”她也没指望高跃能痛快答应阿与猫的婚事,不过得时时提醒他,让他认清这个现实。

  唱歌的包厢里坐着不少人,男男女女平均搭配,每个人边都坐着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包括赵垒和许半夏边都有小姐陪着,秦方平居然也在。许半夏感觉今天不会太平了。伍建设一见许半夏,便一拍边的男子,:“上,你伺候好这富。”

  许半夏顿时有点傻眼,还真给她了个鸭。见那个染着的帅哥微笑着起过来,不由瞥了在座其他男人一眼,见大家都笑嘻嘻看着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许半夏生气,怎么赵垒也不帮着她。此刻靠天靠地只有靠自己了,便笑嘻嘻地站在当地,等那鸭过来的时候,主伸手出去,一把拎起他的手,左看右看,这才把那鸭的手一放,笑:“你们有没错,什么鸭子,手爪子比爪子还细,蒙我哪。”一边冲那鸭挥手:“回去,找个有点的过来,有双鹅掌也比爪子强,别得我跟同似的。”气得那鸭摔门而走。

  众人听着都是大笑,伍建设更是大声笑:“胖子,真有你的,跟咱大老爷们有得一拼,没错人。”

  秦方平有点尴尬地笑:“许总,不是说出差去了吗?早知你没出去,我们吃饭时候就上你。”

  许半夏不明白秦方平怎么笑得有点尴尬,不过想到他最近与赵垒的关系张,怀疑他们在饭桌上已经有言语集,看样子,他没占什么上风,否则依他的格,此刻应该是志得意满。许半夏便脆过去坐到秦方平的边,笑:“本来是要出去的,结果你看,我不是有朋友来了吗?我还得给他做几天车夫才能走。不由己。”

  才说完,就听见手机响,便了声:“谁手机响?催回家了吧?”

  众人都去检视手机,唯独伍建设得意洋洋地:“我即使不回家,我老也不会来电话的,规矩要靠平时一点一滴地做下。”他还真的没去看一眼手机。

  却见赵垒拿了手机出来,到门外接听,等他一出去,伍建设就对秦方平:“小秦,你那么老实做什么,他现在又不是你的上司,他要你喝酒你还当真一杯是一杯地喝?”

  郭启东在旁边:“到底是多年上下级,秦总大方,给垒子面子。”

  许半夏一听,全不是回事,便在一边不吱声。看来今天赵垒在酒桌上的子并不好过,其实他要是知事的话,不应该在落魄的时候与伍建设喝酒,伍建设这人最会计较,怎么可能不打一下落狗?看他上秦方平就知宴无好宴了。许半夏着实猜不透,赵垒为什么会这么凑热闹,吃完饭,还跟到卡拉OK厅唱歌,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秦方平着烟,:“我这点面子不给,人家看见还不得说我没良心。伍总,你今天一直帮我说话,我心领了,敬你一杯。”

  伍建设也快,抓起桌上的啤酒,拿起整一瓶就与秦方平,“小秦,老哥不会让你吃亏,我跟你们赵总一直没怎么接触,跟你接触多年了,你还能不知我的为人?我最打抱不平。今天你有不服的,我替你出气。快点,了这瓶。”

  伍建设的话都说到这份上,秦方平虽然对着一瓶啤酒直炸头皮,可还是得喝下去,碰杯是他挑起来的,不喝就是不诚心。于是两个人相对着咕噜咕噜各自喝下一瓶。

  伍建设喝完一瓶,长长地“哈”了一声,俯又从桌上抓来两瓶,一瓶重重放到许半夏面前,:“胖子,今天你算是很不给面子,我请你来喝酒,你还推三阻四,说什么有朋友在。你的朋友有我要吗?别说了,你罚一瓶。”

  许半夏笑着拿起酒瓶,:“你伍老大既然知你是要人物,吃饭时候也不说赏个光把兄弟上,害得我晚上没事去机场接人。你要是吃饭时候就上我,我还能生出那么多事吗?说起来,你先罚一瓶才是。”

  伍建设:“我要吗?为什么我你你不来,非要我搬出赵垒你才肯答应?你分明是不给我面子,你当我喝多了不清楚?别罗嗦,再说就罚你三瓶。”

  许扮戏心中才不怎么把伍建设放眼里,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巴上可以让他一下,可是三瓶酒是万万不肯老老实实喝下去的。便笑:“好啦,你伍老大心宽,度量大,酒量也大,跟我小女子计较什么?一人一瓶下去算了。等下我还要去朋友那里点卯,你老大给我留条路子,别让我朋友又是骂我抛下他不管,又是骂我喝酒不是东西。”

  伍建设脆又抓来两瓶,往两人中间一放,嚷嚷:“许胖子,你别想赖,这四瓶酒,要么你三瓶我一瓶,要么我三瓶你一瓶,总归得你我喝掉,我不管了,你自己想办。”

  许半夏抓起一瓶,给伍建设边的小姐,不怎么客气的命令:“你别坐着没事,喂这位老大喝酒,他喝一瓶,我给你一百,两瓶两百,看你本事了。”又指着其他人边的小姐:“你们也一样,只要把这位老大的酒肚子照顾好了,我照赏。”重赏之下有勇夫,小姐们顿时莺莺燕燕全围了上去。

  伍建设忍不住大:“许胖子,你想拿酒淹死我。小姐们听着,她赏一瓶一百,我赏一瓶两百,你们灌她,灌死她。”可是终究不舍得下手推开小姐,说话间,就给灌了几口下去。

  许半夏笑:“女人灌女人算什么,再说我拳脚好,上的朋友都知。你伍老大会怜香惜玉,我女人对女人可不会怎么客气。”小姐们闻言,自然不敢贸然上前。“都要倒里,倒外面的不算。”

  赵垒来,见女孩子们都抓着伍建设灌酒,觉得奇怪,郭启东笑着告诉了他,他不由冲许半夏直笑,怎么想出来的鬼主意,对付伍建设,也就只有土匪对土匪了。看来还是许半夏的匪气重一些。

  等大家嘻嘻哈哈一阵,伍建设才扒开众小姐钻了出来,满头满脸都是酒,衣服都了一半。踉跄着起,指着许半夏笑:“好,好你个胖子,别给我逮到你,什么时候你去我那里,我找一帮鸭子压住你灌。”

  许半夏笑嘻嘻的出四百块,小姐们一人给上一张,虽然明知有一半的酒倒在外面。“老大,拜托你以后别找那种爪子,给我下酒我都嫌。”

  这时赵垒的手机又想,伍建设一眼横了过去,大喝一声:“谁?这么烦,我们兄弟喝酒,他尽来电话扫兴。”

  赵垒拿起电话一看,笑:“女朋友查岗怎么没完没了的,好了,我再接一个,立刻关机。”

  伍建设闻言,在场中晃了一晃,不知怎么一个转,一脚踩桌子上,和扑赵垒怀里,一把抢过赵垒的手机,使劲摔了出去,在墙上摔得粉碎骨。一边大声吆喝着:“理她什么,没结婚就那么烦,这结婚了你还不成管严?是男人就不能这么没骨气,说不理就不理。”

  赵垒被伍建设这么得愣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结合今天饭桌上隐隐约约受的气,不由生气:“你有话就说嘛,摔我的手机什么?”也懒得多说,起去捡自己的手机。

  伍建设不放,反而一把抱住赵垒,全都压在赵垒上,才不管赵垒口气大是不悦,只顾嚷嚷:“不许走,走就是不给我面子,今天一定要尽兴,喝到躺倒为之。赵总以前高高在上,我们没本事请到你喝酒,今天你还不如我伍建设,我说你不许走就是不许走。”

  许半夏听得脸都变了,伍建设这话也说得出口,不知是仗着酒劲,还是真发酒疯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只怕两者都有,连郭启东的脸都不大高兴,上去扯伍建设离开。只有秦方平有点幸灾乐祸。长安十二时辰小说

  赵垒自然是更不必说,被伍建设死死抱着,甩又甩不开,又得听他的疯话,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使劲推伍建设。一边喝:“你想怎么样?摔了我手机还不够?”

  伍建设眼看就要被赵垒挣了出去,忙一把揪住赵垒的T恤,使劲之下,只听“嘶啦”一声,衣服被从口撕开。伍建设愣了一下,不由松了手。赵垒也不说话,黑着脸转头就走,连手机都不捡了。伍建设忙又冲上去,拦住赵垒,把自己的包递给他,:“赵总最近失业,手头一定很,我摔了你的手机,你从我包里拿了钱去买个新的吧。”

  赵垒盯着伍建设看了会儿,也不吭声,拿过他的包,不客气地从里面取了一叠钱,转就走。许半夏替他捡了手机跟上。没想到才到门口,伍建设的财务经理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拦住赵垒笑:“赵总,不好意思,伍总喝多了,乱撒钱,我替你收着这些钱吧。”双手伸出,递向赵垒捏着一把钱的手。

  赵垒气头之上掏了伍建设的钱,见财务经理出面来讨还,他毕竟是要面子的人,不好意思真的纠于这点小钱,皱了皱眉头一把把钱扔在财务经理的双手上,愤然而走。许半夏跟上,到了外面,街夜深人静,许半夏才叹了口气,:“赵总,虎落平遭犬欺。别生气了,也不是人人都是如此。”一边把破手机递给赵垒。

  赵垒抬头深了口气,接过许半夏手中的手机,低声:“谢谢,你回去吧,我先走一步。”说完便走去找车子。

  许半夏看着赵垒上车开走,这才回包厢,见伍建设与秦方平笑成一团,心里很有拔拳揍他俩一顿的冲。看来还是郭启东有点良心,还过来问一句赵垒有没有怎么样。没了目标,大家也没唱歌的兴趣,坐一坐就散了。

  许半夏回到家里,漂染一如既往神严肃地摇着尾巴迎上来。有时想想,人还不如狗。许半夏漂染的头皮,和漂染分享了一盒牛奶,洗澡觉。朦胧间,听得手机在包里唤,许半夏想不理,可是手机个不停,只得伸手拎过包来,一看显示,居然是赵垒。他这么晚了,还没赌气够吗?许半夏清清喉咙,接起电话:“赵总?你手机还能用?”

  赵垒:“用的是以前的手机,小许,你没了吧?想找你出来说话。”赵垒其实很知许半夏肯定是已经下,否则怎么可能那么久都不接听手机。只是他现在憋闷得慌,环顾四周,又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不得不睁着眼睛说瞎话。

  许半夏听得出赵垒口气中的低落,不由心,忙:“没,还没,正泡在浴缸里呢。赵总你在哪里?我立刻过来。”

  赵垒出了口长气,心里有一抹温暖过,总算午夜还找得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还有一个人不会拒绝他。“小许,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现在正在车上,我过来接你。”许半夏说了个地址,然后立即跳起,全了驱蚊,套上宽大适的圆领棉衫和半截,临出门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漂染带上。一人一狗,都眼惺忪,走下楼梯的时候,脚步分外沉重。不过许半夏的心里是愉快的,赵垒这个时候找她,意义已不同以往。一个人最失落的时候会找谁?唯有至亲好友。

  走出小区大门外,外面几乎是空的,别说是来往的行人,连车子都好不容易才过来一辆。白天的热风此刻也略为清凉,霓虹灯都已偃旗息鼓,唯有路灯寂寞地守着长夜。赵垒的车子还没过来,许半夏站路边等着,漂染伸着头倚在边,虽然许半夏一向胆大妄为,可是此刻边有个漂染,心中壮胆了不少。

  赵垒很快出现,那辆车本来就是她许半夏开出来的,远远看见就熟悉。车子的四面窗户都是大开,看来赵垒没开空调。许半夏手探后窗,打开保险,拉开门,先送漂染坐去。副驾的车门已经被赵垒出来打开,许半夏也不客气,微笑着坐了去,等赵垒给她关上车门。赵垒坐上驾驶座,没说话,先发车子。上了路,才:“远远看过来,你和狗站在那里,就像是小孩子一样。一点没有白天的煞气。”

  许半夏闻到一浓烈的烟,斜眼一瞧,见赵垒指缝间着一枝烟,即便是车窗开,烟还是弥漫在整个车厢。许半夏微笑,:“有时候和人在一起的时候,反而满盔甲,和狗在一起,反而卸下全的防备,因为知自己养大的狗,是绝不会背叛自己的。”

  赵垒把车开得飞快,“胖子,你把我想说某些人是狗的话了回来。确实,有些人连做狗都不配。”

  许半夏笑:“秦方平只是条饿狼,趁现在没人管着,急着想子谋财。谁有财给他,谁就是他娘。这种人要他摇尾乞怜容易得很,只是不屑做而已。赵总,我只是不明白,你吗今天要跟伍建设喝酒,这个人是什么玩意儿,你应该早有耳闻的。”

  赵垒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开着飞车,在黑暗的公路上行驶。初时还有几盏路灯相随,随即便是一团黑暗,只有对面路过的车子带来一丝光亮。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垒:“胖子,帮我点一枝烟,都在包里。”

  许半夏愣了一下,估计赵垒现在可能开快车,不便一手离方向盘,只得打开顶灯,拉开包取出一枝烟,熟门熟路拿车上的点烟器点上,只是风大,许半夏又不便凑上去一口,所以很难点,两次才成功。直接到赵垒手指边。然后,看赵垒立即放到,贪婪地了一口。可怜,原本是个不怎么烟,讲究风度的人,现在竟成了烟鬼。这种越是闷不肯把话说出来的人,失意的时候越是依赖香烟。

  虽然不用开车,但许半夏一点不敢怠慢,两只眼睛死死看着路面,谁知这个憋了一肚子闷气的人会开出什么车来。今天其实早知是要把命搭上的,可还是下来上车。太知赵垒今天需要有个人陪伴了。许半夏无奈地想,赵垒肯挑上她,还是她的荣幸呢。

  郊区的路,许半夏都很熟悉,开到尽头山穷尽的时候,她总能伸出手指,也不说话,只是指个方向,于是赵垒就继续闷着头开。终于,一个左转的时候,许半夏不得不吭声:“老大,你转错路了,这条是逆行,赶调头。”

  赵垒愣了一下,醒过神来,果然发觉左右的行树不对劲,连忙逆时针打方向盘。此刻,前面已经出现两盏车灯,雪亮的光线照得人心慌意乱。赵垒虽然已经开始转弯,可是原来的车速还在,一时成了两辆车对着快速撞上去。赵垒几乎是本能地松开油门,脆往旁边的绿化带冲去。千钧一发之际,一辆泥车着车尾快速过,几乎是瞬间,左近又恢复黑暗,只有桑塔纳2000的大灯钻在竹桃丛中漏出一点亮光。

  好险!两人都在心里暗呼,不过都没说出口,只是不约而同扭过脸看向对方。此刻又有一辆车开过,车灯照出车内的两个人都是面无血,惊恐万分。过了好久,赵垒才转回脸,启车子往后退。这下不敢再大意,退一步,往后看一眼,免得又有车子撞上来,黑天黑地的,谁能那么快反应得过来,撞上是必然。好不容易倒出树丛,手脚发地开到一个有路灯的宽敞停下,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一下没了力气。“胖子,对不起。”

  许半夏闻言,跳起打开车门跳出去,:“赵总,外面坐坐,车里面的气压不对。”

  赵垒默默跟了出去,与许半夏并排坐在人行的路肩上,点了一枝烟闷闷地。刚刚从鬼门关边打了个弯,不知不觉,两人成了难兄难弟。只觉得对方是可以相信的人。

  好久,赵垒才说:“阿郭今天跟我说,说他们让别人出面承包裘毕正的公司,到手后还是由阿郭管理。他说,裘毕正现在没钱,我的钱经他的手借给裘毕正,至今讨不回来全部,他想着比较内疚,他想出面帮我和伍建设说一下,付给裘毕正那笔承包费的时候,把我的那部分钱就扣下来,直接转给我,算是裘毕正还了我的款。伍建设说反正他出一样的钱,给谁都是一样,只要与裘毕正说清楚就行。所以我作东请客。本来吃饭时候还没什么,只有秦方平狂了一点,总是追着我问这问那,被我骂了回去。没想到…唉,不说了,也是我自己主次颠倒,怨不得旁人。”

  许半夏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我原本还以为你怎么就不甘寂寞了呢。伍建设其实还是有点忌惮你的,他会给你一段时间,看着你的后续作,怕你万一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只是他这人酒德一向不好,喝了之后就会发酒疯,我小姐灌了他四瓶啤酒,怕是他以前都没喝过那么多。他那些话是他心里想着的,本来是未必会说出来的,只是酒喝多了管不住巴,赵总你就当他发酒疯得了。谁心里没对别人存着几分诽的?只怕明天酒醒,他的财务经理会把事一五一十告诉他,到时他这个人恐怕还会急着打电话给你歉呢。赵总你毕竟不同于我,伍建设不敢在短时间内对你怎么样的。”

  赵垒哼了一声,:“也算是知别人是怎么看我了吧。小许,你没有说我自取其辱,还算是大大的厚。今天看你在卡拉OK厅气走那个鸭子,我就在想,这世本就是弱强食的原始森林,想要活下去,只有遵守丛林则。你在其中已经毕业,成绩优秀。我要到最近才发觉,其实我还幼稚得很,从小到大,环境太好,路太顺,手头筹码太多,只有别人围着我转,不知我还要拿东西出去求人,以为事事都只要运筹帷幄就可以,已经不知怎么爪子呲呲牙齿。所以我说我今天去见伍建设是主次颠倒。伍建设与我并无,他凭什么要帮我?我可以拿什么与他换?如果换作以前,这笔钱都不需要我说,他自己会得拿双手捧着送来给我,今天我不仅得自己去取,还得贴上自尊。其实我何必要费那劲,如果把力气花在与原公司把离职原因争个落石出,联系接洽下新公司的合同,赶选择一家好的走马上任,我即使自己不说,伍建设也会帮我想到,自己送钱上来。我这纯是自乱阵脚,自取其辱,怨不得旁人。平时做人太顺了,忘了丛林则,合该受这屈辱。”

  许半夏认同赵垒的说,其实许半夏自小闯江湖,所经历所学习到的丛林则比之赵垒此刻的深刻会,只有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此此景,赵垒已经够倒霉,够沮丧,许半夏不忍在说什么,只是:“伍建设那里的苦头,我年前也吃过,这人就那土匪脾气,只要跟钱相关的事,他一向是六亲不认的。赵总你这次要他帮忙取回一笔钱,他还能不想方设套曲最大利益?起码落个上痛快也好。赵总你今天受的还算好,我年前那次,连冯大哥也受我连累。看样子,赵总是不是找到新公司了?”

  “胖子,其实我年前遇到税务这件事后,已经在接触猎头公司了,人总不能一颗树上吊死。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有点心不甘不愿的,还奢想着自己做老板,所以把自己吊起来卖。现在已经离职,人家本就不用再出高价钓我,今天开始,我自己心态也得放平,还是好好挑一家合适的公司算了。胖子,我可能得离开这个市,但不会太远,我喜欢沿海的投资环境。这一次挫折下来,我基本上已经是众叛亲离,不过意外得到你这样的一个朋友,也是不幸中的一缕光。以后,希望你常能过去看看我。”

  众叛亲离?许半夏在心中打了个问号,他不是还有女友吗?难也在今晚翻脸了?那赵垒今晚也太倒霉了吧。不过许半夏不便去问赵垒这个问题,这人现在是火山,郁闷不止积累了一天两天,自离职后已经一直积累至今,今天已经接近爆发的临界点,否则这么稳妥的人,怎么可能开着车窗把车子开得飞快?许半夏可不愿成为导火索,更不愿成为牺牲品,好不容易才被认同,可不能就此前功尽弃。所以只是实打实地半开玩笑:“赵总,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离朋友这两个字还差得远。我不会愿意把利益与你捆绑在一起,最多也就是你有苦难的时候,我可以尽力帮助,当然,也希望你以后得意时候能拉兄弟一把。不过是个十足的投机分子,当你的朋友,我还问心有一点点愧。”

  赵垒哈地一声大笑,板了一晚上的脸终于出一丝笑意,过了好久才叹:“胖子,你不止帮我,还千方百计让我笑。”

  许半夏笑笑,赵垒这话比较言,忍不住顽心大起,笑:“赵总,我实在困得不行,所以说的都是梦话,你听见梦话居然能笑出来,也算是有本事。回去需要我开吗?”

  赵垒才一摇头,忽然又醒悟过来,笑:“你开吧,我还有点心惊跳的。”

  许半夏咧着笑:“那就好,那就好,说明你这下完全清醒着,不会着,我可困死了,这车说什么都不能给我开。再说我明天还约了人八点吃早饭,不能约。”想到明天将对付的是另一只玉面狐狸,许半夏的太开始隐隐作。

  赵垒笑,不与许半夏争辩,因为他明天没安排,尽可以觉,可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许半夏要是现在躺下觉的话,也不了多久,当然应该是他继续开车。刚才只是觉得许半夏对他好得有点不真实,这样一个匪气十足的女人怎么会一喊就出来,出来后去哪里都不问,只耐心地听着他倒苦说后悔,顺从得没脾气。还好,一试之下,这胖子不是个事事顺从的人。许半夏是理智地对他好,不会感用事,不会前后不一。以前,女友对他好得没有原则,等他离职失势后,则事事都不顺她心,诸多指责,晚上回去晚点,她会从家里打电话责问你现在失业,哪里还有那么多际应酬,一点不顾他此刻心好坏,非得他低三下四顺了她意才罢。

  刚才于卡拉OK厅来电,非要限定时间他回家觉,赵垒解释半天没用,也不知女友哪里吞了,哭着与他辩论半天,就是不听他的解释。旋即又来一个电话催他回家,可惜给伍建设敲了手机,于是这个不接电话便成了大罪,等他气急败坏地连被撕破的T恤都没换地赶到女友家里,原想以此获得女友同,但很不幸,女友只是冷冷地说他没用。赵垒一颗心凉了大半,回家郁闷得怎么也不着,不知怎么就想到许半夏,总觉得她是个可以说话的人。即使不是,电话扰她觉,也可以换取一顿痛快淋漓的吵架,出尽心中积郁之气。

  没想到许半夏还能令他笑出来。

  车子开出后没多久,果然看见许半夏闭着眼觉。只得大声醒她,“胖子,有点义气好不好?就算是我开回去,半夜三更的你也得跟我说说话,免得我疲劳驾驶,路上闯祸。你清醒一下。”

  许半夏被赵垒醒,郁闷地直着眼睛看着这张自己总也不能抗拒的脸,被他醒都生不来气,只有扭了一脸的鼻子眼不吭声,以示抗议,老天,明天另一只玉面狐狸会不会那么难?“老大,是不是开始数桥?”

  赵垒笑了笑,:“我说跟我联系过的单位给你听,要不要?你帮我一同分析。”许半夏一听,立马来了神,两眼闪亮地:“你说,你说,我听着。给你开车也行。”

  赵垒笑了笑,怎么有这么投机的人,以前一直只见她笑嘻嘻地什么都好,没想到也有选择,这副假面还真是了得。于是,赵垒便减了速度,把这半年来与他联系过的职位一一来,而许半夏则是随时一句话,于她认为不合理的地方问个为什么。

  其实赵垒也并不是想要许半夏帮他一起拿主意,他自己的本事特长好雄心他自己最清楚,去哪里更适合他,他心中早有成算。只是现在与许半夏有了同甘共苦的意思,所以很想与她分享一下自己的想。在详细介绍企业的同时,也就把自己的考虑也一起说了去。

  因为说得详细,许半夏不时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几次下来,赵垒感觉很是收益,便下意识地说得更加详细,不知不觉到了许半夏家小区门口,可话还没完。许半夏看看已经微微发白的天,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提出邀请赵垒去她家说话,脆坐在车里把话说完。一边在心里想,这年头,怎么高级管理人员这么稀缺,一个赵垒居然有那么多机会。

  最后听完,许半夏问:“你似乎是倾向那个正准备开工的企业?会不会太累?这个企业的规模不小。”

  赵垒此刻也是疲意袭来,伸了个懒,:“他们看中的是我有外资新厂一手一脚启的经验,我看中的是他们的规模和在市场的优势地位,只要顺利投产,后面的子不会难过。再说公司在外规模太大,上面董事会的作也会比较规范一点,不至又来一次有太多人为意志左右的政变,我还真是被那种没有规矩可言的董事会得没脾气了。”

  许半夏想了想,:“这下你得把全副家都搬过去了,可惜了这儿已经打下的基。”

  赵垒扭头看着许半夏,看了好一会儿,才:“胖子,你上去觉吧。

  许半夏嗯了一声,准备起,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那个你最不可能去的私营小轧钢厂,他们有没有承包或者出手的意思?大约多少资产可以买下它?”

  赵垒愣了一下,很直接地就:“胖子,你最好不要沾手,这种私营企业,你除非全部盘下来,否则里面七大姑八大的关系都会你头痛死,否则你说好好的一个厂,人家都活得好好的,他们怎么可能维持不下去?而买下这个厂,你还没这实力吧?”

  许半夏已经困得脑袋有点不大灵活,费劲地想了想,:“大约需要多少资金才可以买下来?”

  赵垒看着许半夏,忽然眼睛一亮,:“胖子,你先回家好好一觉,我刚刚有个好想,等我想明白了晚上跟你说。你先去吧。”

  许半夏疑地看了看赵垒,见他一点没有困意的样子,叹口气,不陪他了,本来这一阵就不怎么结实,再不一会儿,只怕白天会顶不住。心中着实垂涎赵垒说的那个轧钢厂,不知赵垒有什么好的主意。

  只是这一晚下来,赵垒以往遥远而高大的形象在许半夏心中破碎。神是她自己的心造起来的,神也是被她自己的心击碎的。赵垒并没有什么不好,他还是畅销于世的大好青年,还是卓尔不群的英俊男人,如今更是成了她许半夏的兄弟哥们,只是已经沦为与许半夏一样的凡人,许半夏自己用心为他涂上的一层玫瑰金一下失。

  许半夏不知是什么感觉,有点失望,有点失落。不过也好,心头又少了一点牵挂。多一个兄弟,少一个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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