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往日不可追随
陆恃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只知道当自己再次睁开眼时，是一片漆黑入眼，伸手不见五指。折损的记忆，总在夜晚睡着时会翻出来些，浮现在脑海当中，深陷于此，以一位旁观者的角度去看零碎的画面。
陌生的环境说不出的熟悉，陆恃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种无助感笼罩在心头，怪怪的。
他身处一条甬道，不知路的尽头会是什么，就在他犹豫地准备迈出腿时，前方就传来一位男子沉闷的哭声，嘶哑而低沉，哭得撕心裂肺。
他下意识板着张脸，上扬的眉眼间带点不耐烦，却是本能地走了过去。
甬道尽头有一户人家，高档别墅的灯全都亮着，从一楼到三楼，在夜色之中，晃眼的很。
或许是梦境的缘故，周边没人，静极了。
陆恃一路寻着声音，推开了门。
低低的哽咽从那位男子嘴里溢出，他压抑着，像他此刻也压抑着自己肩膀的颤抖。可是怎么压得住呢，他已经苦撑了那么久。他整个人都已只剩下悲伤，苦痛，还有责任……除此以外他什么都没有了。
陆恃不明所以地看着记忆当中的自己，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孔落泪，他被搞蒙了。
梦里的他为什么要哭？
陆恃记得他最后一次落泪是他七岁那年父母离婚那天，他们一家三口像往常一样，吃着最后一顿早餐，吃完之后，就去了民政局离了婚。
陆母平淡的眼神没有过多情绪，就好像离婚是她想了很久的事情，又或者是陆母对于陆远海真的是伤心到了极致，以至于在那天，她已经哭不出任何泪花出来。
陆恃跟着陆母。
陆母就这样跟陆恃说过：“你爸这个人啊……他啥都好，可唯独就喜欢赌，一赌穷所有呐……他怎么劝都劝不了，可你也不要恨他……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是爱得有多卑微，才会说出这样的话，陆恃不知。
等到他长大之后，放弃了名牌大学，自个跑到电影学院的时候，天知道，陆春凝的火气有多大？
她几乎是瞪圆了眼，咬牙切齿抄起鸡毛掸子就招呼在了陆恃身上，丝毫没有顾及孩子已经大了打不得了：“嘿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电影学院学什么？你要去娱乐圈干什么？我花了十几年给你吃好的喝好的，你也考上了好的大学，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反而去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大学，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是想把我逼疯吗！”
将近五十多岁的母亲呵斥着十八岁手里还拿着入取通知书的陆恃。
考上自己想进的大学，陆恃很想反驳母亲的话，可当事实摆在面前，他想要说出口的解释，显得多么地单薄。
他低头认错：“妈……我知道是我不对，但请你相信我，不出十年，我定有一番作为。”
“娱乐圈的水很浑浊，我知道……”
“但只要我努力，不放过任何资源拍摄，再怎么混，我想也不会差到连饭都吃不饱的地步吧？青春饭拿个百八十万不过分吧？这可比上班拿死工资的强多了。”
“臭小子还学会顶嘴了是吧？”陆春凝气得满脸通红，骂骂咧咧地举着鸡毛掸子追着他，一个家闹得鸡飞狗跳。
“……”陆恃闷哼一声，不语。
即便是他那时候话再说的漂亮，一顿鞭打还是逃脱不掉。挨了一顿打，陆恃说着对不起，离开家后就远走他乡，跑到了其他城市去读大学。
毕业以后，陆恃在娱乐圈中，第一个加入的团队便是inlove，不出半年他就历经了虚假的情谊，旁人的嘲讽，队长的冷眼相待。
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再熬一熬，再熬一熬，或许一切就能过去。
之后，陆恃就在母亲不看好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尝尽人间冷暖，他也在那个时候，彻底地将自己变成了一只刺猬，抗拒所有一切对他的善意。
甚至近几年来，陆恃拿着奥斯卡小金人站在台上，当无数光亮照在他身上，他都觉得这仿若是一场梦。
直到……十一月，他人生中的暖阳出现，他深深被她吸引。而在楚晏的封中，陆恃也得知，她是他的粉丝，而且爱慕已久。
尘封了好多年不曾悸动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了。
“陆恃！”
“我们爱你，有我们在。”
他当时由于黑贴不断，心情本就不好，尽管不喜欢但还是要回答。
“谢谢。”
少女好像是笑了，她好像一直在笑。
“哥哥记得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扎着丸子头的姑娘朝他背影叫到，陆恃记得当时他好像停顿下来，给他签了个名。
然后……应该是两人被工作安排到了一块，才有了多的接触，关系才有了进一步发展。
他以为，一切苦难终于到了尽头，以为解约之后就能熬来与她的长相守。
可是留给他的，最终只有这一方空寂的小屋。
陆恃看不清梦中姑娘的容貌，所以这些零碎记忆当中，他是默认把她想成了宁岁欢。
屋子的女主人已经离去了，就好像客居于此，甚至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梦很长，像是一辈子要被困在里头，再也醒不过来似的。
陆恃看着面前在屋子里哭得不成样的自己，一时半会有些不知所措。
他瞧梦中人将那一沓柔软的书页捧起来，贴在胸口，靠近心脏搏动的位置。
好像写字的人还存有残留的余温在纸页上。
梦中人再也忍不住，嘶哑地，软弱地，低低地唤一声。
陆恃不自觉地走了过去，靠近梦中人，想要听他在说些什么。
对不起……
此一声后，就再也说不出更多的句子。
话到于此，陆恃就醒了过来。
心像被揪住了一般，疼得不舒服。
无论恨也好，爱也好。
他的心上人，都再也不会回眸看他，冲他张扬地笑，或者茫然地恼羞。
他听着梦中人那一声沙哑的呜咽像是濒死的猛兽。痛苦地哀嚎着，撕碎了最后的自制。
他低着头颅，哽咽着，哀恸着……
最后他像失去了一生伴侣的困兽，像末路孑然的雄狮，困顿着，绝望着，最后终于在这寂夜里，泣不成声。
陆恃从出院之后，问罗白的第一个问题便是：“我曾经喜欢过的人是谁？”
罗白眼神在这一刻有点儿慌乱，但马上又恢复平静，说了慌：“是宁小姐，恃哥你和她是两情相悦，不过你之前出了车祸忘了和她之间的事情。”
“你确定？”
“确定。”
罗白抿了抿唇背着良心点了点头。
“可我对她没有太多感觉。”
“甚至不喜欢她靠近我，她身上的冷香味儿我也不喜欢闻。”
“……”罗白胆战心惊地看着他。
“应该是欢喜的吧……”他支支吾吾半天，也就吐了这么几个字词出口。
陆恃又打开卧室里的灯，他趴在桌上。
人生这么长，山河这么广，可只剩这一刻，只有这一片天地，是属于他自己的。
罗白还没睡，看着陆恃的背影。他叹了口气，轻轻地替陆恃把门给掩实了。
恃哥从来不是无情的。
罗白知道，在整个华夏，或许都不会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地明白对陆恃而言，他的丫头究竟是什么。不是光，不是火，不是希望，不是恋人，不是粉丝……楚晏之于陆恃，或许比这些拢在一起都多得多。
楚晏啥都好，可偏偏身世不好，陆春凝想要把楚晏支走，大概也是因为她能带给陆恃的利益不大，两人在一起，若是出了什么事，资金上面都不能给予补救。
罗白离开了这一深小院，他这几日跟陆恃睡在一栋别墅，拐弯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对于陆恃，罗白是敬仰崇拜，在娱乐圈当中，他也觉得陆影帝就是华夏的脊梁。
他吃的苦，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然而这个看似坚挺的男人，殊不知早就被舆论黑铁，被情感所折腾的弯折了，他很痛，很难再支持下去。可是整个邦国的人都只能看到陆恃光鲜艳丽的一幕，却忘了他也只是血肉之躯。
他忘了好多，忘了他的爱人。
现在就连他的事业恐怕都要毁于一旦。
谁能允许陆恃喘一口气，允许他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去凭吊去思念去拥抱另一个人的气息的地方，竟只有这一方小小的孤室。
那就是他与他爱人的家了。
罗白舍不得人心去打扰，也不忍心再看——这算是楚晏和陆恃的道别。
作为陆恃的助理，他同时也像一个管家，除了睡觉，他基本上是二十四小时不离开他。
宁岁欢走后的第四天，陆恃发布了帖子。
#这些数字，记录我们的2021#
陆恃在底下评论，发了他拍的所有电视剧电影的名字，分门别类，按照拍摄播出的时间顺序，一直排到今年。
短短十年载，他在这条不归路上走了很久很长。
可他唯独就是没有打上《恋爱指南》这部剧的名字。
《老公今天宠粉了吗》的读者可是多得膨胀，有多少人盼着这小说翻拍成电视剧，所以也有很多书粉见是陆恃做男主，纷纷把大量时间关注在了这个人身上。
包括楚晏也是。
当她无意间换成小号在翻动态微博时，一条最新动态，让她的呼吸变得不顺畅了起来。
是崽崽发的！
距离他上次发动态已经隔了将近两个月。
楚晏几乎是颤着手点开了帖子，目光还来不及落到手机屏幕里的文字，她房里的门就被人敲响。
“笃笃——”
她在外国L城没朋友，除了明衍还能是谁？
楚晏垂眼，涣散的眸子有了点焦距，她眼梢微红，把手机熄了屏，淡道：“学长你进来吧，有什么事吗？”
“吧嗒——”
门被人推开，楚晏抬眸，然后，她的视线就移不开了。
来人不是明衍。
楚晏的大脑顿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怎么是你？”
“嘿，怎么就不能是我了？”对方皱了皱眉头，浓翘的长睫，柔化了原本刚棱有力的轮廓。
楚晏盯着谢羽微蹙的双眉之间好像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却跟着眉心一道上了锁。那张极为性感的双唇，的若在面目清爽的平时，或许可以帮他假作一副文质彬彬貌。
可不知怎的而今的他却是满脸蓄着的胡髭却让浓烈的阳刚魅力，再也无可隐藏遑论他撩人心弦的醇厚低嗓。
“你这副样子，我还真是不太习惯。”楚晏上下打量着他，良久，寒暄了一句。
“还是那副娇软白净的脸庞适合你，老婆大人？”她继续接着评价。
“……”
谢羽一言不语盯着面前躺在摇椅，喝着热茶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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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板着张脸，上扬的眉眼间带点不耐烦，却是本能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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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他为什么要哭？
陆恃记得他最后一次落泪是他七岁那年父母离婚那天，他们一家三口像往常一样，吃着最后一顿早餐，吃完之后，就去了民政局离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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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恃跟着陆母。
陆母就这样跟陆恃说过：“你爸这个人啊……他啥都好，可唯独就喜欢赌，一赌穷所有呐……他怎么劝都劝不了，可你也不要恨他……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是爱得有多卑微，才会说出这样的话，陆恃不知。
等到他长大之后，放弃了名牌大学，自个跑到电影学院的时候，天知道，陆春凝的火气有多大？
她几乎是瞪圆了眼，咬牙切齿抄起鸡毛掸子就招呼在了陆恃身上，丝毫没有顾及孩子已经大了打不得了：“嘿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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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上自己想进的大学，陆恃很想反驳母亲的话，可当事实摆在面前，他想要说出口的解释，显得多么地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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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恃闷哼一声，不语。
即便是他那时候话再说的漂亮，一顿鞭打还是逃脱不掉。挨了一顿打，陆恃说着对不起，离开家后就远走他乡，跑到了其他城市去读大学。
毕业以后，陆恃在娱乐圈中，第一个加入的团队便是inlove，不出半年他就历经了虚假的情谊，旁人的嘲讽，队长的冷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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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陆恃就在母亲不看好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尝尽人间冷暖，他也在那个时候，彻底地将自己变成了一只刺猬，抗拒所有一切对他的善意。
甚至近几年来，陆恃拿着奥斯卡小金人站在台上，当无数光亮照在他身上，他都觉得这仿若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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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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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记得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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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应该是两人被工作安排到了一块，才有了多的接触，关系才有了进一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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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写字的人还存有残留的余温在纸页上。
梦中人再也忍不住，嘶哑地，软弱地，低低地唤一声。
陆恃不自觉地走了过去，靠近梦中人，想要听他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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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声后，就再也说不出更多的句子。
话到于此，陆恃就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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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着头颅，哽咽着，哀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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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恃从出院之后，问罗白的第一个问题便是：“我曾经喜欢过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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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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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白抿了抿唇背着良心点了点头。
“可我对她没有太多感觉。”
“甚至不喜欢她靠近我，她身上的冷香味儿我也不喜欢闻。”
“……”罗白胆战心惊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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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恃又打开卧室里的灯，他趴在桌上。
人生这么长，山河这么广，可只剩这一刻，只有这一片天地，是属于他自己的。
罗白还没睡，看着陆恃的背影。他叹了口气，轻轻地替陆恃把门给掩实了。
恃哥从来不是无情的。
罗白知道，在整个华夏，或许都不会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地明白对陆恃而言，他的丫头究竟是什么。不是光，不是火，不是希望，不是恋人，不是粉丝……楚晏之于陆恃，或许比这些拢在一起都多得多。
楚晏啥都好，可偏偏身世不好，陆春凝想要把楚晏支走，大概也是因为她能带给陆恃的利益不大，两人在一起，若是出了什么事，资金上面都不能给予补救。
罗白离开了这一深小院，他这几日跟陆恃睡在一栋别墅，拐弯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对于陆恃，罗白是敬仰崇拜，在娱乐圈当中，他也觉得陆影帝就是华夏的脊梁。
他吃的苦，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然而这个看似坚挺的男人，殊不知早就被舆论黑铁，被情感所折腾的弯折了，他很痛，很难再支持下去。可是整个邦国的人都只能看到陆恃光鲜艳丽的一幕，却忘了他也只是血肉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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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连他的事业恐怕都要毁于一旦。
谁能允许陆恃喘一口气，允许他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去凭吊去思念去拥抱另一个人的气息的地方，竟只有这一方小小的孤室。
那就是他与他爱人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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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陆恃的助理，他同时也像一个管家，除了睡觉，他基本上是二十四小时不离开他。
宁岁欢走后的第四天，陆恃发布了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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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十年载，他在这条不归路上走了很久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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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晏几乎是颤着手点开了帖子，目光还来不及落到手机屏幕里的文字，她房里的门就被人敲响。
“笃笃——”
她在外国L城没朋友，除了明衍还能是谁？
楚晏垂眼，涣散的眸子有了点焦距，她眼梢微红，把手机熄了屏，淡道：“学长你进来吧，有什么事吗？”
“吧嗒——”
门被人推开，楚晏抬眸，然后，她的视线就移不开了。
来人不是明衍。
楚晏的大脑顿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怎么是你？”
“嘿，怎么就不能是我了？”对方皱了皱眉头，浓翘的长睫，柔化了原本刚棱有力的轮廓。
楚晏盯着谢羽微蹙的双眉之间好像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却跟着眉心一道上了锁。那张极为性感的双唇，的若在面目清爽的平时，或许可以帮他假作一副文质彬彬貌。
可不知怎的而今的他却是满脸蓄着的胡髭却让浓烈的阳刚魅力，再也无可隐藏遑论他撩人心弦的醇厚低嗓。
“你这副样子，我还真是不太习惯。”楚晏上下打量着他，良久，寒暄了一句。
“还是那副娇软白净的脸庞适合你，老婆大人？”她继续接着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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