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临近秋日晚夏的雨天本就裹着凉意，便利店内没开空调，显得整个室内安静又清爽。
仔细闻，还有一股红薯的味道。
赶上第一茬收来的红薯个儿大肉多，胖乎乎又香喷喷，虽然不像开春后经过沉淀的那样甜，但胜在新鲜，也算一种美味。
中原中也本要说点什么，又想起长谷川泰三所说的“大口吃饭”的话，于是，斟酌再三，不舍得拒绝他人善意的少年还是捧起手里还冒热气的食物，学着长谷川泰三的样子，把脸埋在红薯上使劲咬下大口、咀嚼、吞咽。
自早上去解决敌对组织的问题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饭的、疲惫的身体立即得到食物的抚慰，满溢唇齿的香气与金黄的内馅被咽进肚子，有一种特殊的满足。
这是暖烘烘的、很安逸的、平静又不急切的安逸。
羊之王吃过很多方便饱腹的食物，不需加工的面包、压缩饼干、饼类，需要加工的自热米饭、泡面等等，记忆中也有几个雨天，他和白濑他们来不及拧干衣服上的水，几个人灰头土脸躲在废墟楼房的屋檐下，撕扯一样咬下干冷的面包。
等能吃上更好更的食物时，“羊”的基地已经初具规模，他坐在基地内的房间，身侧是水泥和木板隔离出的墙壁，那段时间的羊之王，能享用到的是那种几荤几素搭配好的定食，只需加热就能食用，饱腹又漂亮，精致又美味。
可中原中也认为今天的烤红薯味道比那些定食要好一点。
——大概还是因为食材新鲜吧？他这么想。
对长谷川的开解隐隐有些明白又不太明白的少年老实吃完红薯，动作熟练地把食品包装扔进垃圾桶，准备待会儿一起把垃圾袋带走。
便利店的白炽灯光有些晃眼，玻璃窗上映出他们的影子，此刻，连刚才还在小声哼歌的太宰治都没说话。
在这样的气氛里，墙上的时钟嘀嗒走动，一种隐秘的默契好像就此达成。
——百生在思考贫穷又普通的自己该怎么帮助中原中也解决“羊”的问题；太宰治将头枕在胳膊上，食指拨弄着螃蟹罐头的外围；中原中也盯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三个在等雨停的“普通人”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五分钟还是十分钟，与指针挪位的响声重合的雨声渐弱。
随着雨势减弱，便利店内几个人间的那股默契的联系也变淡了不少。
毕竟，客观一点说，在场的三个人之间关系其实没那么紧密，因此，虽然存在着默契，在“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消退后，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最先提出要离开的是中原中也。
他率先从这片寂静中起身，不自然地拉起身后的兜帽，一句抱歉说得小声又迅速:“抱歉，难得雨势小了点，我得回去处理物资的问题。”
百生坐在原地没动弹，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顺便毫不客气地让重力使帮忙把店里其它垃圾桶里的垃圾一起带走。
太宰治紧随其后，等中原中也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他便起身伸了个懒腰，将购物袋提着晃悠到门口。
鸢色的双眼倒映出门把手上自己变形的影子，太宰治注视着那道身影，又像想起什么那样低笑了几声:“看在红薯的份上，我给大叔一个提醒好了——想过安稳的日子，最好还是远离那群围栏里的羊吧。”
少年人的声音清朗悦耳，任由半干不湿的衣服紧贴身形，随后，他拒绝了百生“要不要带把伞回去”的推销，直接大大咧咧迈入雨幕。
店里又只剩下百生一人，还有个在休息室补觉的店长。
成年人的食量可比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大得多。
半个红薯下肚，百生还是有点饿，生活在纸箱的男人光是攒钱给自己筹备一双合脚的木屐或者遮风的薄被都很困难，再加上便利店又包一顿午餐，为了利益最大化，精打细算的madao昨晚和今早都没吃饭。
「可惜了，自动贩售机下捡到的钱本来可以加餐来着。」
系统刚刚还在吐槽自家宿主，现在又开始心疼那几枚硬币和没吃饱饭的傻大儿，他见百生打开柜子里的泡面，又接来足够的热水，好奇问道「咦，现在吃？这个泡面你不打算晚上拿回去吃吗。」
「晚上回去我们没有热水用吧？」百生把泡面放进后台，一脸得意地跟系统炫耀自己（madao）的生活经验。
「多泡一泡，泡面就是越泡体积越大的食物嘛！我们现在开始泡，等晚上回去就能吃到一大桶面了。」
AI长舒一口气，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经验其实相当心酸的自觉，他满怀敬意地盯着那桶泡面，开始了下午的兼职。
此刻百生的任务进度已然提升为15%。
进度条缓慢增长着，却没由来令他心里有些不安。
今天被太宰治戳中要害的中也小哥……会对羊说什么呢？视线扫及刚才三人坐下的位置，百生心里挂念着。
“下次至少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再做行动。”
回去与白濑等小队长开启临时会议的中原中也罕见地加重语气，他一向平静的态度少见地强硬，会议室里的羊还是第一次见到中也这么严肃的时候，一时整个房间内没人敢回应。
柚杏轻扯白濑的衣角，女孩子的心思本就比男孩子更敏感一些，对于人际往来也更熟练，“中也怎么啦？”她小声问。
白濑没说话，凭着与中也的关系一向在“羊”里声望颇高的少年头回被当众驳了面子——尽管中原中也的话没有指向性，但今天跟他出门的人有那么多，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这次会议的导火索在于谁。
白濑的耳根发红，有些尴尬还带着难以排解的怒火，为证明自己，他轻咳一声试图解释今天贸然行动的理由:“我们大家都很想帮你，所以才会擅作主张。”
说到这里，白濑的底气突然足了一点——是了，这就是在帮中也的忙，身为同伴在这种关头为组织献出力量……
“可我们这么做有错吗！真的要谈做错事的人，向我们隐瞒了这次绑架案件真实情况的中也你才该道歉吧！”白濑问。
中原中也一哽，他努力阐述自己心中的规划:“我是在尽可能的保护你们，不是禁止大家行动，我在根据大家的实力划分任务，这次事件不同寻常，一点风吹草动都很容易改变局势的走……”
“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们太弱了。”
白濑打断，他正处于“中也可能会离开羊”的高度警觉状态，中原中也的话传进耳里立刻变成另一种含义，很明显，实力超出他们一大截的羊之王开始厌烦拖了后腿的同伴。
“那个绷带的家伙、还有那个墨镜大叔和你才是一伙的，我们羊的大家在你眼里就是碍手碍脚！”
气急之下的少年开始口不择言，委屈和惊恐一起纠缠涌上心间，白濑深知凭借自己一个人或许无法改变中原中也的念头，于是他的话里还加上了“羊”里其它人的砝码。
“……但中也只是怕我们出事，况且他也没有嫌弃我们。”
春生举手反驳，作为旁观者，他也感受到了中原中也、长谷川泰三和太宰治之间的默契，不过那显然就是点头之交的水平……尤其是那个缠着绷带的少年，从他表现出来的、对“羊”的恶意来看，中也不可能为了他抛弃“羊”的大家。
“你懂什么？”
白濑气急，“中也的同伴只能是我们，大人也好奇怪的同龄人也罢，他们只是看重中也的力量，就算是为了中也，我们也要主动参与到这次事件里啊！”
“白濑。”
中原中也眉头紧锁，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也没办法再拒绝同伴的善意，“这件事真的很危险，万一接下来的行动出了错，组织里的大家会受伤。”
“我们因为你受过的伤还少吗？”没多想，白濑下意识顶嘴道。
于是，中原中也想起“世界”那夜关于“家人”的交谈，突然说不出话来，长谷川泰三对家人问题的解答的确缓解了他的焦虑和自责，但裂痕一旦出现就难以复原，这时再被拎出的责任概念，压得中原中也有些呼吸困难，
柚杏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看着中原中也的脸色一下变差，她还是立刻站起身缓和气氛，少女大声叹口气，双臂展开做出个“分开”的动作:“都不要吵啦，我们还是按照评议会的规则表决吧？”
特属于“羊”的选择方式运行起来。
最终，渴求证明自己的“羊”、不愿被抛弃的“羊”、想把中原中也牢牢禁锢在组织内的“羊”组成的评议会……
决定以他们还不成熟的力量和思维，涉足这次针对未成年人的绑架案。
——“如果真的想帮你们的首领，你该做的不是自欺欺人。”
唯一对白濑的选择投了反对票的春生坐在原本的位置，他将同伴们兴奋的表情看在眼里，无措地捏紧衣角，想起了今天听到的发言。
年纪尚小的小队长咽了咽口水。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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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闻，还有一股红薯的味道。
赶上第一茬收来的红薯个儿大肉多，胖乎乎又香喷喷，虽然不像开春后经过沉淀的那样甜，但胜在新鲜，也算一种美味。
中原中也本要说点什么，又想起长谷川泰三所说的“大口吃饭”的话，于是，斟酌再三，不舍得拒绝他人善意的少年还是捧起手里还冒热气的食物，学着长谷川泰三的样子，把脸埋在红薯上使劲咬下大口、咀嚼、吞咽。
自早上去解决敌对组织的问题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饭的、疲惫的身体立即得到食物的抚慰，满溢唇齿的香气与金黄的内馅被咽进肚子，有一种特殊的满足。
这是暖烘烘的、很安逸的、平静又不急切的安逸。
羊之王吃过很多方便饱腹的食物，不需加工的面包、压缩饼干、饼类，需要加工的自热米饭、泡面等等，记忆中也有几个雨天，他和白濑他们来不及拧干衣服上的水，几个人灰头土脸躲在废墟楼房的屋檐下，撕扯一样咬下干冷的面包。
等能吃上更好更的食物时，“羊”的基地已经初具规模，他坐在基地内的房间，身侧是水泥和木板隔离出的墙壁，那段时间的羊之王，能享用到的是那种几荤几素搭配好的定食，只需加热就能食用，饱腹又漂亮，精致又美味。
可中原中也认为今天的烤红薯味道比那些定食要好一点。
——大概还是因为食材新鲜吧？他这么想。
对长谷川的开解隐隐有些明白又不太明白的少年老实吃完红薯，动作熟练地把食品包装扔进垃圾桶，准备待会儿一起把垃圾袋带走。
便利店的白炽灯光有些晃眼，玻璃窗上映出他们的影子，此刻，连刚才还在小声哼歌的太宰治都没说话。
在这样的气氛里，墙上的时钟嘀嗒走动，一种隐秘的默契好像就此达成。
——百生在思考贫穷又普通的自己该怎么帮助中原中也解决“羊”的问题；太宰治将头枕在胳膊上，食指拨弄着螃蟹罐头的外围；中原中也盯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三个在等雨停的“普通人”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五分钟还是十分钟，与指针挪位的响声重合的雨声渐弱。
随着雨势减弱，便利店内几个人间的那股默契的联系也变淡了不少。
毕竟，客观一点说，在场的三个人之间关系其实没那么紧密，因此，虽然存在着默契，在“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消退后，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最先提出要离开的是中原中也。
他率先从这片寂静中起身，不自然地拉起身后的兜帽，一句抱歉说得小声又迅速:“抱歉，难得雨势小了点，我得回去处理物资的问题。”
百生坐在原地没动弹，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顺便毫不客气地让重力使帮忙把店里其它垃圾桶里的垃圾一起带走。
太宰治紧随其后，等中原中也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他便起身伸了个懒腰，将购物袋提着晃悠到门口。
鸢色的双眼倒映出门把手上自己变形的影子，太宰治注视着那道身影，又像想起什么那样低笑了几声:“看在红薯的份上，我给大叔一个提醒好了——想过安稳的日子，最好还是远离那群围栏里的羊吧。”
少年人的声音清朗悦耳，任由半干不湿的衣服紧贴身形，随后，他拒绝了百生“要不要带把伞回去”的推销，直接大大咧咧迈入雨幕。
店里又只剩下百生一人，还有个在休息室补觉的店长。
成年人的食量可比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大得多。
半个红薯下肚，百生还是有点饿，生活在纸箱的男人光是攒钱给自己筹备一双合脚的木屐或者遮风的薄被都很困难，再加上便利店又包一顿午餐，为了利益最大化，精打细算的madao昨晚和今早都没吃饭。
「可惜了，自动贩售机下捡到的钱本来可以加餐来着。」
系统刚刚还在吐槽自家宿主，现在又开始心疼那几枚硬币和没吃饱饭的傻大儿，他见百生打开柜子里的泡面，又接来足够的热水，好奇问道「咦，现在吃？这个泡面你不打算晚上拿回去吃吗。」
「晚上回去我们没有热水用吧？」百生把泡面放进后台，一脸得意地跟系统炫耀自己（madao）的生活经验。
「多泡一泡，泡面就是越泡体积越大的食物嘛！我们现在开始泡，等晚上回去就能吃到一大桶面了。」
AI长舒一口气，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经验其实相当心酸的自觉，他满怀敬意地盯着那桶泡面，开始了下午的兼职。
此刻百生的任务进度已然提升为15%。
进度条缓慢增长着，却没由来令他心里有些不安。
今天被太宰治戳中要害的中也小哥……会对羊说什么呢？视线扫及刚才三人坐下的位置，百生心里挂念着。
“下次至少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再做行动。”
回去与白濑等小队长开启临时会议的中原中也罕见地加重语气，他一向平静的态度少见地强硬，会议室里的羊还是第一次见到中也这么严肃的时候，一时整个房间内没人敢回应。
柚杏轻扯白濑的衣角，女孩子的心思本就比男孩子更敏感一些，对于人际往来也更熟练，“中也怎么啦？”她小声问。
白濑没说话，凭着与中也的关系一向在“羊”里声望颇高的少年头回被当众驳了面子——尽管中原中也的话没有指向性，但今天跟他出门的人有那么多，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这次会议的导火索在于谁。
白濑的耳根发红，有些尴尬还带着难以排解的怒火，为证明自己，他轻咳一声试图解释今天贸然行动的理由:“我们大家都很想帮你，所以才会擅作主张。”
说到这里，白濑的底气突然足了一点——是了，这就是在帮中也的忙，身为同伴在这种关头为组织献出力量……
“可我们这么做有错吗！真的要谈做错事的人，向我们隐瞒了这次绑架案件真实情况的中也你才该道歉吧！”白濑问。
中原中也一哽，他努力阐述自己心中的规划:“我是在尽可能的保护你们，不是禁止大家行动，我在根据大家的实力划分任务，这次事件不同寻常，一点风吹草动都很容易改变局势的走……”
“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们太弱了。”
白濑打断，他正处于“中也可能会离开羊”的高度警觉状态，中原中也的话传进耳里立刻变成另一种含义，很明显，实力超出他们一大截的羊之王开始厌烦拖了后腿的同伴。
“那个绷带的家伙、还有那个墨镜大叔和你才是一伙的，我们羊的大家在你眼里就是碍手碍脚！”
气急之下的少年开始口不择言，委屈和惊恐一起纠缠涌上心间，白濑深知凭借自己一个人或许无法改变中原中也的念头，于是他的话里还加上了“羊”里其它人的砝码。
“……但中也只是怕我们出事，况且他也没有嫌弃我们。”
春生举手反驳，作为旁观者，他也感受到了中原中也、长谷川泰三和太宰治之间的默契，不过那显然就是点头之交的水平……尤其是那个缠着绷带的少年，从他表现出来的、对“羊”的恶意来看，中也不可能为了他抛弃“羊”的大家。
“你懂什么？”
白濑气急，“中也的同伴只能是我们，大人也好奇怪的同龄人也罢，他们只是看重中也的力量，就算是为了中也，我们也要主动参与到这次事件里啊！”
“白濑。”
中原中也眉头紧锁，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也没办法再拒绝同伴的善意，“这件事真的很危险，万一接下来的行动出了错，组织里的大家会受伤。”
“我们因为你受过的伤还少吗？”没多想，白濑下意识顶嘴道。
于是，中原中也想起“世界”那夜关于“家人”的交谈，突然说不出话来，长谷川泰三对家人问题的解答的确缓解了他的焦虑和自责，但裂痕一旦出现就难以复原，这时再被拎出的责任概念，压得中原中也有些呼吸困难，
柚杏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看着中原中也的脸色一下变差，她还是立刻站起身缓和气氛，少女大声叹口气，双臂展开做出个“分开”的动作:“都不要吵啦，我们还是按照评议会的规则表决吧？”
特属于“羊”的选择方式运行起来。
最终，渴求证明自己的“羊”、不愿被抛弃的“羊”、想把中原中也牢牢禁锢在组织内的“羊”组成的评议会……
决定以他们还不成熟的力量和思维，涉足这次针对未成年人的绑架案。
——“如果真的想帮你们的首领，你该做的不是自欺欺人。”
唯一对白濑的选择投了反对票的春生坐在原本的位置，他将同伴们兴奋的表情看在眼里，无措地捏紧衣角，想起了今天听到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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