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_有枝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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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画完花样,徐佑依才起身上床。

  床顶,过年在庄子时,因墨画看她不是看那顶莲花床帐,便从庄子带了回来,挂在屋内。

  慢慢闭上眼睛,今晚从闹市中挤出的一身烟火气和热闹,慢慢从身体里散去。

  臻和,我从不聪慧,又执于苦难;若我能得赎,你便也舍了吧!

  至少,忘川路上,咱们两个孤魂野鬼作伴,也不孤单!

  眼角带着慈悲,是渡众苦难,也是渡自己。

  至于下一世!我不愿,再与你们任何一人相见!

  一迷为心,决定惑为色身之内,不知色身外洎山河虚空大地,咸是妙明真心中物,譬如澄清百千大海,弃之,唯认一浮沤体,目为全潮,穷尽瀛渤,汝等即是迷中倍人。

  春灯会过去整一月,冯启见主子再不提起去见徐姑娘的事,也不说送点心,更不提去书铺寻人。

  在书房内一角窝着的冯启再埋埋头,虽说最近主子和之前一样,忙着处理堡中事物,没有徐姑娘裹乱,主子情绪也少些起伏。

  可这一个月,日子真不好过。他是侍候惯的,小心再警醒,才没挨了呲。其他下人就没这么好运了,这个月因着各种小事已经罚下五六个人了。

  唉。心里叹口气,冯启连大气都不敢出。自从三月里春灯会那晚徐姑娘说完那段云山雾绕的话,他家堡主这个月就没开怀过。

  前几天应邀去见邹伯宜,唬得人家下了酒桌问他:他家主子最近生意是不是有什么麻烦?毕竟跟邹伯宜做着生意,不好一句不说,只得说一句最近家中有些闲事才搪塞过去。

  可天知道,他家堡主哪里为生意上的事烦过心。哪怕是当初老堡主去世,主子新接堡主之位,又要收服人心,又要扩张势力。主子都是一副杀伐决断的平稳样子。

  悄悄伸着脖子眼珠一转,快速看了一眼正奋笔疾书的主子,赶紧收回眼球。心里暗想:主子,咱要是一个人坐着不高兴,还不如去找徐姑娘!哪怕到时把人揪到眼前,打一顿、骂一顿都是好的。不过真要见了面,怕又是徐姑娘把主子气得不轻,自己还一脸自在。闲着无事的冯启开着脑洞。

  “冯启。”听见主子唤,他赶忙上前。

  “最近有什么帖子。”声音低沉不起波澜。

  冯启连忙把书架上一摞子帖子放到柏云峥面前。不是他忘了,把要紧的书信挑出来,剩下的都是些姑苏城里的老板递上帖子攀交情的,他才先放一边。就这,按着紧要顺序,褚卓褚老板的帖子放在第一个。因为就这些姑苏城内的商户,也就褚卓还能让爷看得些许入眼。

  翻开褚卓的帖子,顿了片刻。柏云峥把帖子递给冯启说道:“回信,说准时赴约。”冯启拿了帖子出书房,正要找人回信,翻开帖子看一眼,心里吓了一跳。这帖子之前他挑拣的时候都看了一遍,所以内容都知道。只不过最近事多又担心着主子脾气,刚才主子让回信才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褚卓,刚夸他还算靠谱,就送来这种帖子?冯启皱皱眉,扭头朝书房看一眼,以前这种地界,他跟着主子也去过,不过都是逢场作戏。主子一向洁身自好,怎么这回?又没什么生意可谈,同褚卓去入云馆干什么!冯启摸不清主子的心思,只好赶快着人回信。

  正和十年春,边塞。

  夷州首领都元昊坐于账中,听手下将军回报粮饷不足。五官深邃的脸上更显狠戾,挥手让部足退下。

  双手背后,打不在账内踱步。

  粮饷?粮饷!他好不容易统一部落,如今还要为粮饷担忧,想想百里外大夏朝边城官兵粮饷充足,更不用说坐在京城殿上的皇帝是如何享受!

  想着,狠捶木桌!

  要他等待时机,他要等到何时!

  前朝永平帝年间,天纲三十年,永平帝治朝无能,境内乱民四起,朝廷虚弱无力。他夷州各部正是强悍之时,当时首领正准备带领各部,挥兵北上,占领几个大正朝城池,到时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无马匹、无粮草、无美酒美食。

  谁知首领突然暴毙,部落之间内讧,没去把外人践踏干净,自己先打得一塌糊涂!当时都元昊只是一个小部落分支首领,凭着强悍有力和心狠手辣,一路收服异众,踏着尸体染红的草原坐上夷州各部首领之位。

  等他把部落一统,邻国大正朝已改朝换代,当年驻扎在大正朝西北边陲的沈家军拥兵北上,推翻了永平帝那个无能昏君。

  当时他一统部族,几年战争,耗损过重,把原本就不充足的资源给消耗殆尽。

  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夏朝一点点在当初还是沈家军世子的人手里慢慢政令亨通,百姓安稳。

  可都元昊不会就此罢休。当年他忙着一统族群,才未与大夏朝计较。当时若是让他有沈世子一般的兵马和粮饷,现在京城坐着的,就该换人了!

  当年老首领部足一统,且大正朝积弱,还只是想着占人家几座城瓜分!他却不满足于此,世间争利,唯“杀”一字抵万计,他能一步步杀出条路来坐上首领之位,也能从这夷州杀到京城。

  只不过,现在边境守军是当年沈家军老将,经验丰富,作风强悍,且大夏朝现还无机可趁。他要等的就是时机。

  那人也告诉他要等时机,想起那张苍白、羸弱不堪一击的脸庞,都元昊心中鄙视:先用得着他在里面做个内应,要不是他身份特殊,也不配跟自己合作。

  正和十年春

  富贵风流之地——姑苏,已入中春,鲜花艳艳,鸟儿莺莺,若往城中有名红灯区一走,保准沾得上一身扑鼻的脂粉气。

  四月,一年一度的花魁赛临近。

  财大气粗的擎月阁、入云馆、莳花馆等要在比赛中拔得头筹,好让自己家馆阁更上一层楼;那些小的慢性楼、春芳阁,也要挑了再挑,挑出最拔尖的姑娘,挣个靠前的名次,替自家亮亮招牌,打打名气!

  一众姑娘花枝招展忙着练才艺、选节目,也没耽误上接客。

  这几日来往的熟客,不免都被老鸨嘱咐一句:公子到时一定要投我们一票啊!

  这姑苏花魁,初赛、半决赛,都请了琴棋书画跳舞的师父、先生前来评比,到最后决出前十名的决赛,则由买票入场的贵宾投票表决。

  当然,这入场券不便宜,一千两银子一张!

  入云馆内,后院一僻静阁楼,虽不见热闹,但楼中上下屋内装饰可抵千金里面住着的是入云馆顶梁柱,锦卿姑娘、绿鸢姑娘。两人对镜而坐,由丫环服饰打扮。

  左边坐着的锦卿姑娘,浑身上下透着如仙子般超凡脱俗的气息,秀眉如一轮弯月,双眼似秋后葡萄,葱鼻翘唇、耳廓圆润的额际还勾勒出一轮弧度优美的美人尖。两颊不由得透出了丝红晕,瞬那间就如人映桃花般娇美。

  另一边,绿鸢也在丫环服侍下簪玉环,铜镜内映照着的是一张白皙的姣好面容,那柳眉弯弯,黑眸如盈盈秋水,小巧的鼻子下是嫣红出水的樱唇,她这时眼脸轻抬,双眸往镜上一望,更显得顾盼生辉。

  徐妈妈盯着一众小丫环给两人打扮,不时叮嘱那个手轻点,说那个腮红抹的不够浓艳。

  绿鸢见她如此着急动作,娇笑一声,声音甜一分嫌腻,淡一分嫌生硬,一子一话说出来,都想落在人心坎上:“妈妈,不用着急,离着比赛还有时日呢!”说着嘴角清明,那唇瓣如落树樱花,嫣然夺目。

  徐丽春对爱女也是百般体贴,“哎呀!我的好女儿!那些小阁小馆出来的乡下货,咱们自是不看在眼里。可不还有擎月阁和莳花馆嘛!”

  “妈妈今年让你们两个代表咱们入云馆参赛,就想着你们把第一、第二的名次给占了。到时,咱们入云馆在姑苏城里谁也比不得!”

  说着,又一脸市侩精明地嘱咐小丫环往绿鸢青丝上再簪两颗珍珠。

  绿鸢笑笑,不知把她话听进心里没。旁边锦卿一直没开口,徐丽君也不显她不搭话,看着镜子中的好颜色,她心想:

  要按性子,绿鸢排第一,平时在楼里,该拿俏拿俏,该赔笑赔笑,一时高贵冷艳,一时温柔小意,把客人的心吊得七上八下,银钱滚滚地往怀里来。

  可这锦卿,虽是性子沉闷些,应付客人少些手段,但谁让她长了一张那样的脸!就那张脸往外一显,莫说她话少不爱搭理人,怕就是她打你骂你,你心里都是受用飘飘然的!

  望着两个各有千秋、平分秋色的姑娘,徐丽春心里得意:刚嘴上说着让绿鸢重视对手,其实她自己心里对擎月阁、莳花馆还是有些看不上的。

  论姑娘的气质,擎月阁比不得她家,不看看去擎月阁的都是什么客人!一夜暴富的、没见过世面的男人!以为姑娘颜色好就是嫖到好的了!

  她馆里的姑娘琴棋书画、歌舞诗词,就是和尚、道士来了也能聊上几句经文!所以城中最顶尖富贵爱风雅的达官显贵最爱她入云馆。

  比起擎月阁,莳花馆还有些看头。这几年请了琴棋先生把馆里的姑娘训得和大家小姐不差。

  可就因着照大家闺秀的路子练出来的,就显得一两分死气。要她说:莳花馆的老板也是没弄清脑子,他们这些开青楼的,楼里姑娘端着些,是为了让客人抬高价码。你倒好!现在架子端得跟真的大家小姐为娼似的,客人会高兴?

  徐丽春在这个行当干了十几年,这辈子生意就没出过这条街。照她说:楼里姑娘,五分颜色,三分手段,二分才情,妥妥能把客人吃得死死的!

  像擎月阁一顾卖弄姑娘颜色,显得有些俗,下里巴!但要是端得太大像莳花馆,弄得不像娼姐儿卖笑了,也挣不得多大甜头!

  所以,徐丽春对自己的入云馆十分有信心,等今年花魁赛前三名再被她家摘入两个,可就锦上添花,无人能及了!

  就着两个姑娘的美貌,徐丽春乐滋滋地打着算盘。

  擎月阁,舒月君绕着圈儿看自家头牌,浑身上下已被装饰得无一点空余,还嫌不足。照她看,只有这些金闪闪的老子和宝石才衬得上红袖的美艳。

  红袖也是一脸满意看自己的装扮,一双杏眼微微上挑,鼻子小巧挺拔显得异域风情,特别是一张红唇,薄一分厚一分都嫌有瑕,也只有长在这样一张嫩白细腻的脸上,才能显得这么红艳。

  舒月君上前伸伸衣料上并没有的褶皱,和蔼可亲地说道:“好女儿,咱们花魁赛第一场就定了穿这身吧!”嘴角掩不住的满意。

  红袖嘴角翘起,一脸温顺地说道:“全听妈妈的!”

  舒月君听了她这话,心里八分满意,两分担忧,红袖在她这擎月阁霸道惯了,以为出了这楼还和以前一样,她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那是她年轻气盛,还未见过大场面。舒月君大大小小的花魁赛参加过十几场,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拿城内和她家起名的入云、莳花来说,莳花馆的路数她瞧不太懂,不关心;但入云馆的姑娘,很是有一两个才情、样貌拔尖的!

  对于红袖,她有信心,但也不茫目,知她在才情、气质上欠缺,就使劲花银子往脸上身上装饰。到时候,人一出场,美貌就把人惊了,才艺之类倒也在其次。毕竟,他们开的是卖颜卖笑的青楼。

  红袖听不见舒月君心里的那一丝担忧,从小被舒月君养到大,从来是舒月君捧在手心里护着她,不为其他,就为这张可值千金的脸!

  从小受优待,不用赶任何粗活累活,又有奴婢照料,早养出红袖娇嫩的脾气。不过她这小性子配上那张娇俏明艳的脸,很是得金主受用!

  舒月君捧着,金主不断追着,红袖自认还没见过能比得过她的!所以这次花魁赛,花魁之名,她志在必得!

  莳花馆。

  相较那两家的得意、喜气、忙碌,莳花馆就显得有些清净。

  艺妓弹着古琴,客人在下面闭目聆听,香炉里点着名贵的香料。莳花馆与那两家招揽客人的手段不同。姑娘素质过关,也有身家豪富的男人不为□□只为欣赏才艺,所以莳花馆里卖艺不卖身的姑娘虽多,但馆里的收益也不差,才得以和入云、擎月比肩。

  后面一空旷小院,若不是前院楼上偌大招牌,根本想不到这里是青楼所在。小院屋内,老板亦舟在给自家姑娘参详头饰,老鸨在一旁站着也不吭声。按说这活计她来就成,但老板愿意亲自动手,她也不敢违抗。

  明镜端详着镜中自己的样貌,半是温柔半是眷恋地看着身后的男人:“你看,可还行?”

  亦舟不说话,接着低头挑手里的发簪。挑过一个春绿色的,稳稳扎在没人发丝上,像对待一个死物般生硬毫无感情。

  明镜心中苦笑:多想听他赞美自己一句啊!哪怕是应付人的!

  可她心里如明镜,他从不应酬人的,哪里会为了她破例!

  将头饰戴好,该换衣服了,亦舟转身出门,让老鸨帮忙伺候。

  待亦舟出去,老鸨这才长出一口气,对着明镜恭敬说道:“姑娘,咱们换装吧!”

  老板一向不常在馆内出现,平时招揽客人、照顾生意都是她在负责,老板就在房内看书、打算盘。

  这回亲自替明镜姑娘装扮,她也没想到。明镜姑娘身份不同,她晓得。但也从不见老板对明镜有什么非分之举。倒是明镜姑娘,虽也心思沉稳,但相处时日多了,总能看出一两分对老板的心思。

  而这些事,都不是她能议论和管束的。老板交代今年让明镜姑娘参赛,她的责任就是把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上场,夺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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